第16章

午時,書房。

案幾上熏香怡然,白煙升騰。

郗安坐在案幾前,手指捏著幾頁信紙,一一翻過,看的眉頭微蹙。

這時殿門忽然被輕叩響。

郗安手上動作一頓,聲音沉冷問:“誰?”

門外傳來了女子嬌柔的聲音:“郗安少爺,是我,茵柳。”

“.......”

“少爺,已是午時,該到用膳的時間了。”

郗安沉著眉眼,打開了香爐的蓋子,將信紙放入了爐內。

火線燃到了信紙上,氤氳的白煙抖了抖,信紙化灰,落在爐內。

郗安蓋上了爐蓋,這才開口說:“進。”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

茵柳的手裏拿著一個餐盒,笑容如嫣的走了進來。

她先是朝郗安行了一個禮,然後便駕輕就熟的將餐盒放到了案幾的一旁,將餐盒裏的飯菜鋪開。

紅紅綠綠的膳食一時間放滿了整個案幾。

“這是我為少爺做的剁椒魚頭,酸湯米粉,辣子雞丁.......”

茵柳一手攏著衣袖,似蔥的指尖點著餐桌上的膳食介紹著。

郗安始終是沒什麽表情,待茵柳介紹完飯菜,說:“辛苦你了。”

便是這一句話,讓茵柳臉上都浮出了紅暈。

她垂著頭不太敢看郗安,抿著嘴巴在郗安的身前俯著身子,從餐盒裏拿出了兩份碗筷,一份擺在了郗安的身前,一份擺在了郗安對面的位置。

她湊的很近,獨屬於女子的脂粉香氣從茵柳身上飄出,如同揮之不去的柔霧,縈繞在郗安的鼻尖。

郗安挑了一下眉,忽然笑了,問道:“用過午膳了嗎?”

“回少爺,沒有用過。”

郗安說:“那便一起。”

得了郗安的允準,茵柳臉上的紅暈更深,她立刻移身到郗安的對面,說:“謝少爺。”

說完茵柳就拿起了筷子,隔著案幾一道的一道的替郗安布菜。

茵柳布菜做的心不在焉。

她的余光能望見郗安正單手支著頭,嘴角帶笑的望著她。

那雙眼眸又深邃又英俊,注視著她的時候,似含著波水般的深情,只叫茵柳覺得自己的半邊臉都在灼燒。

啪嗒一聲脆響。

茵柳沒有拿穩筷子,夾起來的一塊魚肉順著案幾就落到了郗安大腿的衣擺上,落下了一塊黃色的油漬。

茵柳連忙放下筷子,手忙腳亂的拿起手帕,替郗安擦大腿上的汙漬。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無妨。”郗安帶著低沉笑意的聲音在茵柳的耳邊回蕩,聽得茵柳耳朵發燙,手上更是賣力的在郗安的大腿上擦拭著。

茵柳越擦湊的越近,正在此時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你們在做什麽?”一道沉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茵柳只感覺郗安的身子僵了一瞬,接著她的手腕被郗安一把抓住。

郗安用的力道很重,茵柳瞬間就疼的紅了眼睛。

“少爺......”

郗安一把揮開了茵柳的手腕,立刻站起身子叫了一聲:“師父。”

茵柳轉過身,瞧見林傾白也是嚇了一跳。

是正午,烈陽刺目。

林傾白穿著一身白衣,逆著光站在門口,目光似劍一般的望著他們二人。

“王爺.......”茵柳心虛極了,跪在地上,向林傾白行了一個禮。

林傾白一言未發,踏進了殿室裏。

“師父,你怎麽來了?我上午才去涼大夫那邊詢問了你的病情,涼大夫說你已經好多了,我正打算下午就去看

你。”

郗安走到林傾白身前,接過林傾白手裏的餐盒,笑著說道。

“只是在房間裏悶的久了,想出來透透氣。”林傾白走到了案幾前,聲音淡淡的又問了一遍:“你們方才在做什麽?”

郗安笑著應道:“茵柳給我帶了膳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在擦地。”

林傾白睨了郗安一眼,沒應聲,他的目光逐一掃過案幾上的膳食,淡淡道:“這午膳不像是府裏的廚子做出來的。”

說完林傾白便轉過身,垂眼望著跪在地上的茵柳。

也不知是為何,林傾白的話語平和,表情也很淡然,可是當他站在茵柳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茵柳時,茵柳卻自己的上身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渾身都被壓制的喘不過氣。

她身子抖了抖,生如蚊聲的應道:“回王爺,是我做的.......”

林傾白只是點了點頭,繞過案幾,坐在了主坐的位置說:“鮮少見到丫鬟親自下廚準備膳食,你倒是上心了。”

茵柳頭伏在地上,不敢應聲。

林傾白又道:“你做的飯菜很合的安兒的口味,甚好。”

茵柳聽到林傾白並無怪罪之意,猛地松了一口氣,也不由的更大膽了一些,擡起眼睛望向了郗安的方向。

郗安正在為林傾白沏茶,一眼都沒有望向她。

茶水才燒開,有些燙,郗安生怕會燙到他的師父,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吹,溫聲說:“師父,茶水有些燙,先暖暖手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