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正月十八,初雪未化,天也未亮,林傾白便起身去上朝了。
林傾白的身體不好,在朝堂之上很難站上幾個時辰,於是皇帝就允準林傾白非重大事情可以不上朝。
今日就是有大事要發生。
最近幾年北方的邊境戰亂不斷,赤熯族屢次冒犯,已經造成邊境好幾座城池的百姓流離失所。
皇上派遣了好幾個將軍去鎮守,但每次都是戰起便消,戰落便猖。
如此這般不僅不能真正的對赤熯族起到震懾的作用,反而勞民傷財,邊境的百姓和將士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而在幾日前,朝廷忽然得到了戰報,赤熯族趁著寒冬再次進犯潛州,潛州城內的將士過年的過年,出遊的出遊,戰的是猝不及防。
沒有兩日赤熯族就將潛州打了個城門大開,徹底的占領了潛州。
皇上收到了這個消息勃然大怒,當即與楚將軍商議著如何對戰赤熯族。
二人一致認為,一直以來的懷柔之策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於是皇上決定委派精兵強將,反守為攻,帶領隊伍徹底打入赤熯族的地界,重創赤熯族內部的戰力,讓其不敢再犯。
只是赤熯族將士生猛,此戰充滿了危險。
放眼整個朝堂,唯有楚將軍曾在潛州領戰多年,且與赤熯數次交戰,無人再比楚將軍更適合帶領軍隊前去潛州。
於是楚將軍主動請纓,披巾掛帥,作為此次戰役的總領將軍,再次遠赴戰場。
總領將軍已定,卻還缺一名副將。
今日早朝便是命眾臣前來,商議是誰來擔任此次戰役的副將。
當皇上問出這個問題時,台下的眾臣低下頭,無人敢應聲。
眾人心知肚明,此行之險是將頭拴在刀劍上舔血,九死一生。
若是大勝了,必定是朝中的功臣,可若是不勝,怕是連屍骨都找不到。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楚將軍一樣,已經年過六旬,手中兵權高握,卻還願意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遠赴戰場。
皇上望著朝台之下連頭都不敢擡起的眾臣,恨鐵不成鋼道:“怎麽?楚將軍為我朝打下了大小百場的勝仗,在戰場幾經生死,如此戰功赫赫本應在朝中頤養天年,但是他一聽赤熯族再犯我朝,立刻向朕主動請戰,立下了軍令狀誓要讓犯我朝者血債血償,如此這般的血性,想不到我朝居然再無二人!”
皇帝的寥寥幾言,說的振聾發聵,朝堂之上更是鴉雀無聲,頭一個比一個低的狠,除卻站在最前排的楚將軍,竟無一人敢直視皇上的眼睛。
“平日裏各個能言善道,一到真正為國效力的時候,卻連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都比不上!”
“難道非要朕親自上戰場嗎!”皇上的手錘了兩下案幾,怒的站起了身。
“陛下,臣願隨師父一同前往潛州,擊退赤熯族。”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朝中響起。
眾人紛紛回過頭。
只見那少年臉龐俊秀冷冽,不過是個十七八的少年,瞧著生的應是個文官的模樣,卻穿著一身武官的玄衣蟒服,大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撫開衣擺,跪在了中間的大堂之上。
即便是跪著依舊身板挺直,似蒼山松柏,滿身的烈骨不卑不亢。
只見他拱手,嗓音堅定的再次道:“陛下,臣願隨師父一同前往潛州,擊退赤熯,望陛下恩準。”
望著台下的少年,朝臣議論的聲再起。
主動請纓的這個少年便是楚將軍的徒弟——越輝。
有人願意主動前往戰場本是好事,可皇上卻是面色無奈,沒有應聲。
半響,皇上才沉聲說:“越輝昨日就向朕請纓上戰場,他與楚將軍師徒多年,年少有為,武功高強,也
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朕卻並未答應,你們說說是為何?”
說道最後,皇上似累極了,嘆了一口氣說:“楚家忠烈世家,如今只此二人了。”
一夕之間,再無其他的聲音,朝堂之下仿佛只余那楚家的一老一少。
朝中的大臣都明白皇上的意思。
朝中可用的武將並不多,而越輝年紀輕輕就文武雙全,是一個可塑之才,加之他又是楚將軍的徒弟,二人在默契和配合上都無人能及。
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卻不是最好的人選。
楚將軍原本有妻有子,只是在九年前,朝中一手握兵權的王侯,夏侯爺,覬覦皇位,與赤熯串通,通敵叛國。
楚將軍就在此時帶領著兩個兒子駐紮在潛州,守衛邊境,一駐紮就是四年。
在此期間楚將軍的兩個兒子紛紛戰死在沙場,在得知兒子的死訊時,楚將軍的妻子傷心過度,在家裏含病而終,其女背起行囊前往潛州,想要再見兄長最後一面,卻在路上遭匪人淺薄,最終自刎於靈山之上。
就此楚家一家人都葬送於那為期四年的戰役之中,每每提及都令人唏噓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