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到了第二日, 卯時,出殯的隊伍就正式出發了。

皇上雖說是沒有治郗安和林傾白的罪,但是人人皆知郗安犯的是謀逆的罪孽。

此等罪孽滔天, 為了防止百姓非議, 還有路上有人趁機攔截報復, 出殯隊伍走的很低調,甚至沒有請外面的喪隊前來, 僅僅準備了一輛馬車, 一些下人侍衛跟著一起就這樣上了山,甚至連出殯的棺材都是側門出的王府。

林傾白還將小白帶上了。

早上的雪又大了些, 林傾白坐在馬車上, 看著四周空無一人的街道, 心中只余陣陣的麻木。

蓮姨坐在他身側,手中拿著早膳餐盒,從裏面拿出來一個包子,勸林傾白吃一些。

“王爺, 等會上山路途遙遠, 您今日起來的早,還是吃一些吧。”

林傾白依舊目視前方,說:“我不餓。”

蓮姨紅著眼睛眨了眨, 只能又將拿著包子的手收了回去。

馬車就這樣一路到了山上。

那座山又高又偏僻, 鮮少有人會去。

若非郗安叛了,以他的功績和地位, 葬禮可以辦和楚將軍一樣宏大, 舉行國葬, 朝中文武百官, 還有整個阜朝百姓都要為他服喪十日。

最後在萬眾矚目之下葬入皇陵, 風光體面。

而如今,卻是此番慘淡。

山路上鋪滿了白雪,天寒地凍,道路很是難走。

馬車就這樣在一路顛簸之下上了山。

蓮姨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本來林傾白讓她呆在府中,不必前來,可是蓮姨非是不願意,說哪怕是凍死摔死,也要再送小少爺最後一程。

行吧,想來便來吧。

林傾白也不阻攔了。

倒是涼瑤楚沒有來,可能是昨晚林傾白對她說,日後自己死後也想要葬在這座山上。

這句話也不知是怎麽了,又將涼瑤楚給惹生氣了。

沿著山路一路走上前,到了山頂,便出現了一片寬大的山地。

到了目的地,下人們開始忙活起來。

林傾白坐在馬車上,靜靜的望著下人們將琉璃棺材擡了出來,放進了早已挖好的大坑中。

繼而三個人站在坑外,一鏟子一鏟子的往坑裏堆土。

外面的寒風凜冽,雪混著雨,不斷的朝馬車裏漏風。

林傾白早已凍的麻木,身上無知無覺。

他就這樣木然的望著,出神的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擡起眉眼,四下看了看,覺得下人們給郗安找的這塊墓地還不錯。

墓地寬敞,沒有他人。

山頂的位置可以俯瞰山下的無限光景,仰頭又可以瞧著天上漫天飄舞的雪花,在郗安的墳地旁還種著梅花樹。

風一吹,那梅花的花瓣就順著雪,一起紛紛揚揚向下落。

埋完了土,下人們從馬車後門擡出來一個石碑。

石碑不大,是個無字碑。

郗安所葬的墓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能寫上。

將墓碑安好後,眾人便在郗安的墳前叩拜,燒紙。

風一起,那一片片黃紙被風雪裹挾著吹上了空中。

風一落,黃紙便似蝴蝶一般飄飄然落在雪地上。

林傾白依舊沒有下車,只是望著,猶如置身事外。

這一場喪禮沒有喪樂,沒有送喪的人,一切都平靜的令人恍惚。

等到一切都處理完,已經快要近中午,山上的風雪卻是越發的大了。

下人們燒完紙,臉上和身上都落了不少的積雪,朝著林傾白的方向走來。

蓮姨也落的滿身是雪,她顧不得擦拭身上的雪,一上了馬車就坐在一

旁不停的抹眼淚。

馬車又晃晃悠悠的朝著山下走,有人在小聲的哭,有人則一言不發,氣氛凝重。

車子剛下到半山腰,林傾白忽而從馬車中探出了手,說:“停車。”

馬車緩緩的停在路上,蓮姨走過來問林傾白:“王爺,怎麽了?”

林傾白蒼白纖細的手指掀開了車簾,俯身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他站在雪地中,對蓮姨說:“你們先在這裏等一會,我想起還有件事情沒做。”

說完林傾白提起衣擺就要獨自一人上山。

蓮姨連忙攔著他說:“王爺,今日下了風雪,山路不好走,您有什麽事情可以吩咐下人們給您做。”

“不必。”

蓮姨還是擔心道:“王爺,您要上去做什麽,我們陪您一起上山。”

“不必。”林傾白依舊這樣說,他撫開了蓮姨的手,淡聲的下著命令:“沒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上山。”

蓮姨焦急的搓著手,心中百般忐忑和擔憂,卻也不敢反駁林傾白的命令。

最後蓮姨慌裏慌張的從馬車中拿出一件厚實的白狐狸毛大氅,披在了林傾白的肩頭。

林傾白這次沒有反抗,任由她披著。

“王爺,您早些下來,我們在這裏等著您.......”蓮姨說道。

林傾白沒有回頭,只是慢慢的點了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