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商談

盛婳搖了搖頭, 有些奇怪道:“南桑先生,為何待你如此不同?”他頓了頓又道:“你與他好似很相熟....”

陸焉生腳步頓了頓,恍似無意道:“他人高深莫測, 哪裏是他認得我,是我認識他。”

盛婳又不禁想起陸焉生性命攸關之時,再見陸焉生這幅神色, 總覺得他與陸焉生好似有些什麽。

“前世認識的?”盛婳篤定道。

陸焉生手微微顫動, 掩下心中驚慌張了張嘴道:“前世是有些交集,但算不得多相熟, 這輩子只是在成親那日見過。”

他三言兩語解釋道,眼神裏是緊張, 生怕盛婳再問旁的, 再問有些事, 許就要種下疑心了。

盛婳只是盯著他瞧,須臾之後眉眼彎彎, 拉著他的手說道:“好, 我知道了。”

素問領著他們穿過兩座殿宇, 又過一道長廊, 禪房就在前頭院子中,他們正要邁步進院子, 卻見素問忽頓下腳步, 陸焉生不解看向他。

“到了。”素問指了指身側,是個小小池塘。

兩人順著方向看去,便瞧見漫天飄雪下, 南桑坐在椅子上垂釣, 油紙傘則是斜插在椅被上, 恰恰將風雪遮住。

誠然, 素問若是不說,兩人還當真未必瞧的見,傘上皆是落雪也就罷了,偏他今日還穿了一身白衣,坐在那處簡直要與這雪天融為一體,也不知是他賞這雪景,還是這雪景賞他。

外頭等著見他的人,已然算得上是人山人海,為不能見他一面而焦灼,而他卻悠閑快活的在雪中垂釣,人的悲喜當真從不互通,盛婳想起門前已將被雪埋沒始終跪著的人,不禁覺得悲哀。

陸焉生卻未有那樣多的感觸,他替盛婳攏了攏大氅,這樣冷的天垂釣,他薄唇張了張:“有病。”

南桑聞聲擡眉看向陸焉生道:“你知道個甚,只是舞刀弄槍的莽夫。”

陸焉生聞聲便想頂回,偏盛婳抓著他的衣袖晃了晃,陸焉生無法,只得閉上了嘴。

盛婳見狀這才安心,微微躬身道:“聞桑先生。”

想起當日,她對聞桑確實也算不上有好印象,但僅憑他救了陸焉生,所有不滿皆可被拋卻腦後,讓她奉為座上賓以禮相待。

聞桑頷首,算是應下了,而後頗為挑釁的看了下眼陸焉生道:“原你有怕的人啊。”

陸焉生撇了撇嘴,未語。

聞桑見他不與自己計較,反倒失了興致,轉而便翹著二郎腿,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手中魚竿也優哉遊哉的晃著:“都知道了?”

陸焉生看著湖上泛起的圈圈漣漪,雪花簌簌而下,落入水中便消失幹凈,不過片刻,陸焉生便將盛平之事說了清楚。

聞桑邊聽嘴笑意便越深,待他說完,目光雖是看向湖水裏的,可話裏卻以為深長道:“現在知道,倒也不算遲,只是有些可惜了。”

盛婳不解開口問道:“可惜什麽?”

聞桑看向兩人道:“可惜你們兩人,平白苦了一場,若早發現,倒不至於有眼下......”

“聞桑!”陸焉生厲聲呵斥,聞桑卻聳了聳肩頭,無所畏懼。

盛婳眼睛猛然睜大,呼吸都不免一滯,她手有些震顫,心也砰砰直跳:“莫不是先生也是.....”

南桑卻是挑眉道:“我與你們可不一樣,你們是造業清孽,心有執念,我嘛,至多只算個看客。”

盛婳驚愣之余,不禁想起方才,他為何要瞞著不叫自己知道。

陸焉生撇開眼睛不敢瞧她。

盛婳垂眸,並未發作,眉睫輕輕顫動道:“先生的意思是,我前世故去,應當不僅僅是他未及時回來?”

南桑眼眸一亮,眼裏皆是贊許,好似尋到了新的趣味點了點頭道:“你很聰慧,遠比我想的還要聰慧。”

見他這目光,陸焉生眉頭微皺,上前擋在了盛婳身上,他卻不知一旦觸及盛婳,他便不自覺露出破綻。

南桑也了他一眼,嘴角有些僵硬,真當他誰的主意都打?

他頗嫌棄道:“你就笨的很,白白鉆了人家的圈套,竟然至今都未懷疑是誰。”

陸焉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抿唇道:“盛歡。”

“哼!”有魚上勾,他忽傾了傾身子,素問了然,撐上前替他撐傘,他則便收線邊道:“我就好奇你當真渾然無覺嗎?”

陸焉生垂眸,便想起初次與盛歡想見,她有意無意提起沈蕪淵時的場景,他眼裏不禁閃過些許狠厲,他從不知道,自打那日起她便開始設局,她那計策實在算不上多高超,但凡心胸大些的人,許也不會信,只是那時候的陸焉生心下實在狹窄,他偏偏就中了招。

自那以後,他便對那位與盛婳青梅竹馬長大的沈蕪淵心生了些許忌憚,無論是初夏池塘裏丫鬟們的閑聊,或沈蕪淵歸來兩人冬日雪景裏洽談,還是白郝書房裏的那樁事,這一樁樁一件件,叫他對一從未蒙面之人生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