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只她垂首不語,姿態恭謹,離裴慎不遠處的四老爺余光來來回回打量她。

雖低著頭看不見整張臉,只看那雪肌玉膚、修長白皙的脖頸、玲瓏有致的身段,一看就是個美人。

四老爺飲盡杯中石練春,清清嗓子道:“守恂啊,我記得你離府去揚州上任時只帶了幾個侍衛小廝,怎麽如今從山西回來竟帶了個丫鬟?”

沈瀾心裏一突,好端端的,提她做甚。

裴慎原本正考校幾個堂弟功課,聞言望了眼四老爺,只淡淡道:“四叔,沁芳是我丫鬟。”

四老爺裴延正色心上頭,哪裏聽得出裴慎的警告之意,又是時隔多年未見這侄子,只覺自己是長輩也不怕他,便一把打開手中金鉸藤骨蜀扇,故作灑脫道:“公府裏的丫鬟走到外頭去,便是被人稱一聲小姐也行,何故低著頭畏畏縮縮不說話?你且擡起頭來看看。”

沈瀾暗道倒黴,也不知道這位四老爺是真好奇還是假好奇。可她知道自己是絕不能擡頭的。

年近十八的沈瀾長開了,身量也纖秾有度,一旦被公府裏的爺們看上,她可不敢保證裴慎會不會把她送出去。

正當沈瀾思索如何逃過這一場的時候,裴慎看向四老爺,目露警告:“四叔,她膽小,不敢看人。”

四老爺一時間便有些不愉,不過是個丫鬟罷了,何至於這般嬌慣。

見氣氛有些僵著,一旁的二叔三叔連忙打起圓場來,底下幾個小的也跟著笑。

恰在這時,女眷那裏又送了碟子荷花酥來,只拿鬥彩靈雲碟盛著,擺成了品字形。二太太高聲湊趣道:“慎哥,這可是你母親賞你的,還不好生謝過你母親?”

裴慎便道:“多謝母親關懷。”

大太太不知為何,竟有些訕訕的擺擺手:“空腹吃酒不好,吃些糕點墊墊。”

裴慎的親弟弟,一母同胞的裴琿年紀不過才十七,此刻叫嚷起來:“這荷花酥是我最喜歡吃的,哥哥你饒我一塊罷。”

裴慎是何等敏銳的人物,即刻意識到這荷花酥是母親拿來給琿哥吃的。他一時間有些不愉,多年未歸家,母親恐怕連他喜歡吃什麽都不記得了。

轉念一想卻又覺得著實無趣,琿哥比他小了五歲,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麽呢。

只有沈瀾心想他回去以後恐怕要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全院的丫鬟小廝們都得跟著遭殃,便用一雙方首圓足雕花銀筷夾了一小塊晶瑩剔透的翠玉凍到他碗中。

裴慎一愣,余光掃了沈瀾一眼,心想她倒乖覺,便夾起那塊翠玉凍細細吃了。

眾人吃了酒,都有些醉醺醺,說了會兒話便散了。

裴慎神色鎮定、毫無異色,吃了酒看著也沒有幾分醉意,還能語調清晰的吩咐道:“去三畏齋。”

然而沈瀾知道,這人已經醉了,而且醉的還挺厲害。因為裴慎總覺喝酒誤事,從不在酒後處理公事,更不會酒後去外書房。

沈瀾便道:“爺,你醉了,我帶你回存厚堂。”

裴慎不說話,只醉眼朦朧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做什麽一直低著頭?爺虧待你了?”

旁邊的幾個小丫鬟慌忙低下頭去不敢聽,沈瀾無奈道:“爺,你醉了。”

裴慎不肯走,只固執地站在水榭裏,他個高力氣大,沈瀾一個人如何拉得動他,便只好道:“爺,你沒虧待我。”

裴慎這才輕哼一聲,滿意的笑笑,擡腳走人。

沈瀾無奈,索性裴慎還記得回存厚堂的路,自己走回去。待到了院門口,院子裏早年間裴慎的丫鬟婆子們慌忙迎了出來。

為首的叫念春,一行四個大丫鬟,念春、槐夏、素秋、清冬,並其余的丫鬟婆子盡數站在院門前迎裴慎。

裴慎這些年常居上位,威儀日重,丫頭婆子們見了都不敢說話。可他今日頭戴玉冠,腰佩白玉,穿著寶石藍的直綴,神峻骨秀,身姿挺拔。尤其是那張臉,端的是面比何晏,羞煞潘安。

一時間,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鬟便有些想頭。

裴慎卻目不斜視的走過,隨意擺擺手叫她們起來。

回來之後直接去了南山堂見老祖宗,根本沒回過存厚堂,以至於沈瀾和這裏的丫鬟婆子互不認識。

“快!快扶著爺進去。”念春匆匆指揮幾個小丫鬟過來簇擁著裴慎。只是槐夏與清冬一下子便將那幾個小丫頭擠開,一左一右扶著裴慎進去。

念春見狀,頓時氣結,轉過身來,見沈瀾低著頭,穿的素凈,渾身不帶首飾,只頭戴一根銀簪,還以為她是哪個院裏的小丫鬟,劈頭蓋臉罵道:“杵在這裏做甚!沒點眼色的東西!你哪個院裏的?我與你們管事嬤嬤分說去!”

沈瀾蹙眉,她只需再熬幾個月,待裴慎成婚便好,何苦與旁人爭吵,平添是非呢,便想忍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