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鵝湖

宜笙剛走進醫院,便看到許匿站在門口。

他面對著庭柱,語氣輕緩地同電話那邊的人交談,見到宜笙走來,他才匆忙地低聲又說了些什麽掛斷電話。

剛掛斷電話,他神情還略略嚴肅。宜笙猜或許是因為此次他作為舞團帶隊,出了演員受傷事件,必定是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休假期還叫你過來,真是掃興了。”待她走到面前,許匿才溫言解釋道:“但這次情況有些特殊,團裏甚至報了警。”

宜笙抿唇,她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受傷,著實沒想到會鬧到報警這一階段。

“所以,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宜笙問道。

許匿沒有直接帶她去往病房,遞給她一杯熱可可後,兩人坐在一樓的連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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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慶功宴,朱倩雪作為A角陪著董事會的那些總滿場敬酒。”特別宜笙中途消失後,整個宴會儼然成了她的主場。

“因為今天就要回國,所以大家都想在十一點回酒店休息,朱倩雪拒絕和我們走,我想著有胡總在,就帶隊直接回酒店了,誰知道...”

意外便發生在他們離開之後。

許匿只知道包養朱倩雪的董事胡新榮在,所以便以為她不願意跟團回去是想陪胡總。卻不知道此次出差,胡新榮太太一同跟了過來。

慶功宴會直至淩晨才散場,胡太太開著車等在酒店外,故意嗆著胡新榮不許送朱倩雪。

其他幾位總也都礙於胡太太是津門大小姐,紛紛裝作醉酒沒敢多管閑事。

“當時已經是後半夜,又因為下雪,朱倩雪就沒打到的士,她想著劇院距離酒店不遠,走路回去。可誰知道在路途中間遇到了搶劫。”

據朱倩雪描述,兇徒金發黑衣,帶了臉基尼面罩,裹得嚴實。

用刀抵在朱倩雪喉嚨,威脅她不許出聲,並讓交出身上所有的錢財。朱倩雪自是不敢輕舉妄動,手機,錢包,首飾,就連背著的GUCCI包也一並交給兇徒。

原本只以為是劫財,卻沒想到兇徒拿到這些物品後,將她頭用塊黑布一蒙,拳打腳踢的暴揍了一頓。

淩晨,雪夜。

異國他鄉的巷尾和孤女。

朱倩雪暈倒在一記記重拳之下,等她醒來,暴雪幾乎要將人掩埋。

低溫,她甚至沒感覺到自己的腳心被兇徒剖開,傷痕深可見骨。她便踩著一路的血腳印,走到酒店呼救。

“從淩晨四點開始搶救,直到中午才醒來。命是保住了,但醫生說她以後都跳不了芭蕾了。”

面部多出淤青,左頰側一條長十公分的刀傷。

左腳腳趾骨折,右腳血管和細微的神經全部被刀子割斷,加上踩著雪走了一路,導致深度細菌感染。

又在雪地裏凍了那麽久,命能保住已是萬幸。

宜笙聽到最後,心底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她雖然和朱倩雪不對付,但同樣作為女性和芭蕾演員。無論是在異國他鄉遇到兇徒,還是此生再也跳不了芭蕾,都不免周身泛起寒意。

“那兇徒找到了麽?”宜笙關切問道。

許匿嘆氣搖頭,“倫敦警方調取監控時發現,整個弓箭大街,乃至附近的街道全部因為暴雪導致視頻線路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壞。甚至朱倩雪事發的巷尾沒有監控覆蓋,就連兇徒的模樣也是朱倩雪醒來後描述的。”

所以整個事件幾乎陷入僵局,警局那邊只能暫時對舞團內的演員先進行挨個問話。

宜笙默然,沉默著喝了口熱可可。

“還有便是,朱倩雪認為是你做的。”許匿滿是疑惑看向她,“她和警察說,你們昨晚發生了惡性爭執,你極有報復她的動機。”

宜笙頓住,覺得有些滑稽,差點笑出來,“我?她怎麽不說胡總太太更有動機。”

許匿拍了拍她肩,寬慰道:“她現在神志完全是混亂的,說的話警方也只會作為參考。一會兒警察問什麽,你如實回答就好。”

宜笙點頭,看向許匿笑了笑,“謝謝呀老同學,還提前給我透露內幕。”

“客氣什麽,朱倩雪一向刁蠻跋扈。仗著有胡新榮做靠山,這一年沒少搶A角,如果說報復,團裏不滿意她的人多了。但大家都是學芭蕾出身,知道這條路有多苦,所以一個比一個愛惜羽毛,我相信舞團每個人都不會想到去害別人,更不會去做毀人前途的事。”

許匿所說,和宜笙在路上想得一樣。

藝術這條路太艱難了,天賦更是用再多財力都換不來的。

朱倩雪之所以和警方指控她有蓄意報復的嫌疑,無非因為同樣的惡劣手段昨晚剛剛上演。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加害者變成了受害者。

宜笙嘆了口氣,說道:“警察已經來了對嗎?那我們上去吧。”她在倫敦逛了一個月,現在只想早點結束這裏的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