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鵝湖(第2/4頁)

宜笙也在無數個溫存的時光裏幻想過,天鵝叛逃。

可她身上實在背負太多了,芭蕾夢想,宜家千金,還要與她牽絆著生命的姜月亮。

或許叛逃的人生會是幸福的,但她的余生,將會存活在無盡的愧疚之中。

她會變成當年那些趴在窗戶上的叛徒,而月亮則是瀕死在床褥上的孤鬼。

所以,她又不敢了。

秦見川的樂調沒有周天王悲壯的感嘆,他聲音是瀟灑低沉的。

同他的人一般,繾綣、溫柔又多情。

他唱的紅塵客棧裏,俠客願意隱沒,美人也願意追隨。

東籬下也好,浪跡天涯也罷。

只要身邊是彼此,便足夠風雅。

所以一首歌結束時,宜笙眼眶都是燙的。

她從前被關起來徹夜練舞,都沒覺得委屈想哭。

可此刻,心裏卻有著不成調的悲愴。

“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我還很小。當時覺得有一句歌詞很不好——我只求今朝擁你入懷抱。”宜笙輕聲呢喃著同他講,“你說,人生那麽長,為什麽只有今朝。”

她是直到此刻才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這一生的路本就又遠又艱難,甚至不由自己控制。和誰在一起,廝守一生,都是種奢侈又渺茫的期望。

甚至,奢侈到,只敢說一句,但求今朝。

“你覺得不好,我們就生生相擁。”秦見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覺得是女孩子突然的感悟,“你準備給我唱什麽歌?”

宜笙嗆了口海風,肺都是涼的,“我唱,你猜歌名。”

“好。”

宜笙又看他一眼,開口那一刻,嗓音都是顫抖的。

“世界之大,為何我們相遇。難道是緣分,難道是天意。”不知是不是坐在風口的原因,宜笙眼眶都是紅的。她邊輕聲哼唱,邊伸出手去摸秦見川鼻梁。

她想老天真的不公平,相遇既緣分,相遇既天意。

為什麽卻只能但求今朝。

她眨了眨眼,藏住淚花,唇貼在他胸膛處,繼續哼唱道:“你存在,我深深地腦海裏,我的夢裏,我的心裏...”

宜笙唱完,秦見川久久才開口道:“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在向我告白麽?”

宜笙沒有回應,只抱得他更緊。

那天,兩人終是一條魚也沒釣到。

又因為翌日便要返程回倫敦,只在遊輪上吃了餐午飯便原路返程。

宜笙看著手機上的日歷,距離冬至,還有最後一天。

倫敦的清晨,窗外冒著寒氣,宜笙卻一大早就醒來。

她看著身邊人沉睡容顏,許久之後,她才舍得將他叫醒,“今天我們去泰晤士河玩吧?”

秦見川睡意尚朦朧,翻了個身,僅是本能地翻了個身抱住她,“今天恐怕不行,我有點事情要出門處理。”

宜笙咬了咬唇角,沉默多時,最後卻是什麽也沒說。

秦見川臨出門前,宜笙叫住他,“你大概幾點回來?”

“估計就到晚上了,你餓了先吃飯。或者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出去吃也行。”他手機響起,略顯匆忙地出了門。

宜笙嘴角顫了顫,倚著墻壁久久才回過神。

航空公司此時發來航班確認信息,她看著窗外,心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最後再見上一面。

白天,宜笙將所有行李收好。又怕秦見川突然回家,便將箱子全部都藏在儲藏室。

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告別,所以準備偷偷離開。

此刻坐在空落落的房子內,宜笙再次生出倍感孤寂與迷茫的情緒。

以前沒覺得多留戀的房子,今天她不知獨自徘徊了多少遍。

最後看到床頭櫃上有半盒秦見川遺留下來的煙,宜笙彎腰,將它裝進了自己口袋內。

大約,那是她唯一能帶走的記憶。

“伊森!”突然地,有人打開房門。

宜笙一頓,轉過身,便看到秦見川興沖沖朝自己走來。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不由分說的,宜笙被他塞進車內。

車子駛向的地點是宜笙早晨說想去的泰晤士河,路途中,天色漸暗。

斑駁的路燈向後拉長陰影,駕駛位上的人始終牽著她一只手淺笑。

“不是說晚上才回來麽?”

“嗯,趕了一上午進度,所以不用晚上。”

宜笙默然,轉頭看向窗外。

無數的街道她都很熟悉,刻煙吸肺般,似是比她生長的二十幾年的故國還要眷戀。

“到了。”秦見川今晚格外殷勤,拉著她的手,走的全部都是他安排的路。

夜晚的泰晤士河,處處閃著璀璨的星光。

一陣微風過,秦見川停下腳步。

宜笙瞳眸也撞進他眉眼之中,微微一愣,似是預料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一些事情。

只是還沒等她收攏思緒,對岸突然燃起焰火。

頓時漫天流光四溢,整個泰晤士河都被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