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回

鳳儀宮一室寂靜,康平稟報過後就退了出去,更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好險好險,秦硯暗自慶幸,但沈曠還欺著她不願起身。

秦硯心虛,眼神只敢盯著沈曠的喉結,聲如蚊鳴:“您這可來不及等價交換。”

密報不等人,反正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他幹什麽的。

沈曠聽完覺得更憋氣,抿嘴壓低聲音,“欠著。”

秦硯挑著眉,他們是夫妻,算那麽明白幹什麽,小氣鬼。

果然還是不能心疼男人。

沈曠起身穿衣,秦硯還裝模做樣還想跟上去服侍兩下。

“歇著吧。”沈曠看了她一眼,撇過頭。

秦硯嘴上還謙讓兩句,“政事辛勞,哪能讓陛下獨自……”

“歇著。”

語氣中沒有回旋的余地,像是怕了她再跟過來。

秦硯心想那正好,便悠然躺了回去,但又一轉念,別不是生氣了吧?

隔著明紙見窗外一行人沒繞向廣華殿的方向,反而去了後院,那燭火晃得秦硯合不上眼。

萬籟俱寂,此時有些什麽聲音都顯得格外明顯,緊接著就聽見後院一聲“嘩”的沖水聲從那傳來。

原來是沈曠去了後院凈室。

勤儉的皇後皺眉,這人毛病真多,走了還得沖個涼?

幾日後就是容太後生辰宴了,秦硯為了這宮宴都忙了一個月了,臨近宴期事務更加繁雜,過廣華殿的宮門都沒空進去。

沈曠還問了幾次,鳳儀宮的回話都是,娘娘宮宴事務繁忙,今日可能要到深夜。

總之就是本宮很忙,閉門謝客。

隔了兩天,秦硯終於拿著自己的中宮令和內侍監的文書來了廣華殿。

目的只是蓋個印。

但她最近看沈曠還算是順眼,畢竟她是欠債的那方。

欠債的才是大爺。

沈曠那日之後難得見秦硯一次,手中批奏的朱筆漸漸慢了下來,想找個話聊一聊。

“皇後,午間可有空?”

“臣妾午間要去內侍監核準采買到的用品。”

“皇後,晚膳可在鳳儀宮用?”

“陛下您等等,臣妾這筆帳先算完。”

皇帝沈曠從未受到過這種冷落,而且這在沈曠眼裏好似——“欠債不還”。

但他好似覺得皇後見他的時候,比起以往活躍了不少,即便是皺眉也比往日有生氣了許多。

黃昏,廣華大殿在漢白玉上被夕陽印下身影,沈曠這次留了傅庭安練劍,算是忙裏偷閑。

殿前刀光劍影,兩人針鋒相對。

兩人像是幼時一樣,練完了劍倚在憑欄上望向宮墻之外,只不過此時能長安城盡收眼底。

迎著風,沈曠心中還有疑慮,忽然問道:“你和熙君……什麽樣算是不想和離了?”

“就……就不提這話就是不離了唄。”傅庭安提起這話還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不知道沈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最近挺好的,您甭掛心了。”

沈曠心不在焉地頷首,不提就是不離了,那一直不提,那他和皇後是不是就算是和好了?

但秦硯不是沈熙君。

鳳儀宮中,這幾日妙晴似乎也察覺到了帝後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她壯著膽子問:“娘娘,您……”

“問什麽?”秦硯選著花樣對著內侍監的庫存,頭也沒擡,甚至沒聽清妙晴後半句。

“您還想和離嗎?”妙晴又說了一遍。

“當然。”秦硯淡淡道。

“但是奴婢,看您最近和陛下,挺……挺愉快的?”

陛下偶爾也會問問娘娘,那不就是想多見見嗎?

秦硯一時失語,頗覺有些好笑,這是平日枯燥慣了,現在有一點點甜頭都覺得是愉悅了。

“嗯,笑著走總比哭著走強。”

秦硯還沒那麽傻,沈曠給一點甜頭她就心甘情願認命。

更何況那甜頭還是帶著圖謀的。

她見那丫頭不死心,還扭捏著看她,拉了妙晴到身邊,擡著頭看她,輕聲說道:“妙晴,知道本宮為什麽只告訴你嗎?”

秦硯還有個陪嫁侍女尋冬,此時放她離宮探望親人還未歸來。

而妙晴是沈曠王府中的侍女,被秦硯提到了身邊。

妙晴低著頭不說話,她本就不懂娘娘為何提和離,更不知道為何娘娘要只告訴她。

“你原本是王府的人,忠於陛下,本宮離宮之前,希望你能熟悉六宮事宜,內務中饋。”

免得繼後不熟悉又無人幫襯,又或是後宮之中人心不軌,沈曠又不過問後宮之事,到時候連個可靠的人都沒有。

妙晴心地善良,忠誠肯幹,唯一一點就是性子單純耿直,什麽都愛寫在臉上,但這也無妨多磨練就好了。

妙晴聽明白秦硯的意思,雙手握著秦硯的手跪了下來,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娘娘若離宮,奴婢願隨娘娘身側服侍終生。”

秦硯搖搖頭,“你若能留下,本宮會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