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3頁)

難得相會,姜月見與宜笑把臂同遊,一排排宮燈在前引路,淡光刺破黑夜,照見步道兩側的時鮮花卉,一朵朵如醉秋般,嬌慵無力地倚在葉片間,絲絲縷縷的尖細且長的花瓣,半舒半卷著,香腮上雨露飛掛,別樣瑰麗。

裙裾披帛拂過花叢,沾染了帶有花香的露水,絆住了前行的腳步,兩人都走得極慢。

宜笑道:“父王的病快要大好了,改日讓母妃也入宮來,與皇嫂做個伴?”

一想到宜笑那厲害的母親,太後娘娘本能地如鵪鶉般縮脖頸,略略皺眉搖頭。

宜笑付之一笑,又打趣道:“皇嫂別只顧取笑宜笑,你呢,我雖在王府足不出戶,卻也早就聽說過,那個深得娘娘心的青年太醫,入了文淵閣?”

宜笑頗為羨慕:“娘娘身邊,可不缺美少年環繞,又嘗得聞,娘娘物色了又一個近身侍奉的太醫,今日宜笑在坤儀宮這麽久,卻不見他。”

姜月見豈能說,因為察覺了葉驪不一般的心思,她再也沒調用過太醫院任何人了。

楚珩那個大醋缸發作起他的矯情勁兒來,她不定能招架得住。

平日裏單單提及“葉驪”二字,不論適才在說什麽,他都能迅速拉下臉來,仿佛要人哄上千千萬萬句才能好的模樣。別說去見他了,她都能猜到楚珩會說什麽。

他就是現成兒的太醫,還需要找什麽別的男人。雖然醫者不避,但總有些時候要有肌膚之親,譬如上次他為她針刺足三裏時,姜月見迫不及待地要脫褲子……

呃,可那是因為她知道他便是楚珩啊。

換了別人,她多少會矜持一下?

姜月見隨口胡謅:“葉驪許是病了,哀家也沒見他很久了,他年紀輕,在太醫院還須些雕琢,這是喬老費心的事。”

宜笑側身,詢問跟在近前似乎正在出神的翠袖,幽幽道:“娘娘如今是喜歡蘇太醫,還是葉太醫?”

那翠袖本在提燈看路,又在細想出神,猝不及防被郡主問道,刹那間便脫口而出:“那自然是蘇太醫。”

說完便慌忙失措地捂住了嘴唇,一副犯了大錯的模樣:“娘娘……郡主……奴婢知錯。”

姜月見挑眉,不怎麽在意,揮袖道:“無妨,你是個老實人。”

宜笑掩唇含喜:“原來,還是他啊。”

“是他又怎了?”

姜月見迷惑。

宜笑攙扶娘娘的玉臂,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娘娘對情愛挺認真的。”宜笑認可地頷首,“宜笑覺著,皇嫂眼光真的很好。投壺那時,宜笑便看出來了,一個男人既肯為你出頭,又肯在你面前柔柔弱弱,挺是有趣,他這正是在乎你啊,不因皇嫂是太後,他心裏,定是十分喜歡皇嫂你的。”

姜月見被她說得一恍惚。

“那你覺著,你皇兄呢,他對我如何?”

宜笑沉思片刻,揚唇緩緩搖頭:“皇兄也愛你的,但他自己不知道。”

姜月見眸露訝異之色:“你能看出來?”

實不相瞞,作為他的枕邊之人,被疏忽冷落,被安放一隅,如對待一只召之即來的狸奴般,興起時摸兩下,沒空時置之不理,姜月見自己從沒感覺到楚珩愛她。

宜笑道:“我和皇兄自幼一塊兒長大,幾個皇兄裏,獨他最沉默寡言,喜歡什麽,他從來都不會說,一定要等別人看出來,心甘情願地給他,他才會裝作勉為其難地收下。其實呢,我覺得他就是死要面子。當然了,這一點和娘娘身邊的蘇太醫截然相反。”

截然相反。

姜月見緩緩搖頭,表示不認可。

宮燈照進了一片花池,裏頭浮萍碎藻,輕盈浮動,月光下錦鯉成行躍出水面,粼粼的水紋相疊互倚著推上大理石砌成的池岸。

停下了腳步,宜笑從池子裏鞠了一把水,等冰涼的水從指縫間溢出漏下,她回眸莞爾:“皇兄也是喜歡皇嫂的,他從小不喜歡與人太過親近,身居上位太久,其實也不懂得表達,宜笑還記得,有一年幾個大臣勸說他廣納後宮,綿延子嗣,皇嫂可還有印象?”

有。

一提這事,姜月見便心懷不悅,差一點兒,或許楚珩那時候已經心動了?

他曖昧不清的態度,刻意的炫耀,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天,她讓乳娘抱著英兒找父皇親近,英兒回來的時候,手裏抓著一塊碎紙,乳娘解釋說,小殿下不小心抓壞了陛下案頭的奏折,她怕陛下龍顏大怒,便急忙告罪,抱著小殿下回來了,姜月見把英兒手裏的碎紙展平。

上頭關於選秀的幾個字,鋼針似的紮人的眼。

姜月見攥緊了碎紙條,一語未發,小殿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母後這麽不高興,他只知道他見了父皇很高興,小手在空中肆意亂抓著拍打,在乳娘懷裏樂得手舞足蹈。

姜月見知道,以楚珩的謹慎,和他對朝政要務、官員奏折的愛惜,英兒怎可能有機會抓壞了他的案牘,豈不他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