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寒涼的冬日裏, 少年的懷抱溫暖, 指尖滾燙。

李羨魚雙靨緋紅,局促地伸手推他:“你, 你守著我做什麽。”

她在披香殿裏好好的。

又不像是什麽珠寶玉器之類的物件, 不看著便會被人偷走。

臨淵不答。

他劍眉緊鎖,視線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地方。

李羨魚在他的懷中轉過臉去, 對上顧憫之的視線。

一張本就微紅的小臉徹底紅透。

這、這也太失禮了些。

她這般想著, 慌忙伸手去推臨淵, 語聲努力地放輕,試圖只讓他一人聽見:“臨淵, 你快放開我。顧大人還在這。”

臨淵非但沒有放手,握著她的素手的長指卻收得更緊。

他眸底晦暗, 像是燃了一把暗火。語聲裏卻像帶著霜刃, 又冷又厲:“臣從未聽過,大玥有讓太醫進公主寢殿診脈的規矩!”

李羨魚連耳緣都紅透, 語聲裏也像是要冒出熱氣:“你想到哪裏去了——今夜是父皇召我去禦前。我裝病不去,顧大人這才過來,替我掩飾一二。”

臨淵抿唇,仍不答話。

但終究是松開了桎梏著她的大手。

李羨魚得了自由,便赧然地望向顧憫之,低聲道:“顧大人,臨淵他不是有意。”

顧憫之垂下眼簾,斂下眸底的思緒。

“無事。”他語調平和,依舊是如常自醫箱中取出脈枕, 放在面前的長案上, 對李羨魚頷首示意。

李羨魚便走過去, 略微撩起衣袖,將皓腕擱於其上。

顧憫之在她的腕上覆上絲帕,修長的手指搭在腕脈上,垂眼凝神。

像是並未看見立在李羨魚身旁,眼神不善的少年。

遠處的銀漏一滴連著一滴落下。

李羨魚坐在兩人之間的玫瑰椅上,漸漸有些坐立難安。

就在她眉心快要出汗的時候,顧憫之終於收回了長指,對她道:“公主無恙。臣提前開些滋補的方子,公主每日兩服便好。”

他取過一張宣紙,低頭執筆,將藥方寫好後遞與她,又道:“至於陛下那,臣會說公主偶然風寒,不宜面聖。公主這些時日,切莫出門便好。”

既免疑心,也可不讓身子受寒。

李羨魚擡手接過,輕聲與他道謝:“多謝顧大人了。”

顧憫之並不承她的謝,只是溫和道:“為公主診脈,原本便是臣的份內之責。”

他淡垂眼簾:“公主若有不適,可隨時傳喚臣。無論,何時何地。”

臨淵驟然擡眸望向他,握著佩劍的長指收緊,鳳眼生寒。

顧憫之並不他顧,像是並未看到他淩厲的神情,只是從容自長案後起身。

窗外的夜色已深。

他自然沒有繼續留在公主寢宮的理由,便輕聲與李羨魚辭行。

李羨魚也站起身來,送他到廊廡上。

待顧憫之的背影消失在廊廡盡頭,她方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槅扇方掩,皓腕便被人握住。

少年皺眉,一把便從她手裏拿走了那張方子。

李羨魚一愣,本能地踮起足尖想拿回來。

“臨淵,你拿方子做什麽?你看不明白的——”

臨淵劍眉皺得更緊,修長的手臂擡起,輕易便將方子舉到她夠不著的高度。

“臣識字。”

他丟下這三個字截住她的話,便擡目往藥方上看去。

“紅棗,當歸,阿膠,丹皮,生姜,桂枝,三碗水煎作一碗,早晚服用,直至無需此藥。”

他皺眉:“這是什麽方子?”

他雖不是太醫,但基本的藥材還是認得。

其中好幾味都是補氣血的藥物。

李羨魚的身上並無傷勢,何須服用這些?

話音落,卻見李羨魚耳緣微紅,愈發是踮高了足尖去夠那張藥方,語聲羞急:“臨淵,你快還我。”

臨淵微頓。

少年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耳後略有一線薄紅。

他立時垂手,將方子還給了李羨魚。

李羨魚匆匆接過,迅速疊好。

面上的紅雲未褪,又想起方才的窘迫,面上愈燙,索性便背轉過身去,坐在玫瑰椅上,自顧自地去往博山爐裏添著香藥,不再理他。

臨淵在她身後立了會。

見李羨魚依舊是氣鼓鼓的模樣,便垂眼,從箱籠裏拿了些話本子遞過去。

他問:“公主可想聽話本?”

李羨魚拿著小銀匙的指尖微頓,卻仍舊是不轉過身來,也不擡手去接。

她道:“那些話本子,我都看完了。”

臨淵忖了忖,復又問:“公主當真不聽?”

李羨魚賭氣道:“不聽。”

臨淵應了聲。

隨意拿過一本,在她的長案對側坐落,對著第一行念道。

“書生寒窗苦讀十年,一朝赴京趕考。奈何囊中羞澀,住不起客棧,唯有臨時借宿於一座破廟之中……”

李羨魚輕抿紅唇,只當作沒有聽見。

繼續撥弄自己的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