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翌日清晨, 李羨魚便被一陣異樣的感覺驚醒。

她立時坐起身來, 紅著臉讓臨淵回避,又匆匆對殿外喚道:“月見, 竹瓷, 你們快過來。”

今日是月見在外當值。

她快步進來,輕車熟路地從箱籠裏取出幹凈的寢衣與月事帶,伺候她換上。

好在李羨魚事先有所準備, 此刻倒也不算狼狽, 很快便又收拾清凈, 重新躺到幹凈的錦榻上。

她每月此時都分外畏寒,如今入冬了更是如此。

即便是到了榻上, 仍舊是拿厚實的兔絨鬥篷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住,還在膝上加了一張波斯絨毯。

月見則替她點了個炭盆, 對李羨魚道:“公主等等, 奴婢這便去讓小廚房熬紅棗湯來。”

李羨魚面頰微紅,從袖袋裏拿出那張方子遞給她:“這是顧大人開的方子, 你讓小廚房去熬上吧。”

月見拿過方子,應聲去了。

李羨魚團在錦被裏,卻又不覺得困頓。漸漸便覺得有些無聊,便還是輕聲對梁上喚道:“臨淵。”

臨淵應聲,自梁上而下。

問她:“公主可是想聽話本了。”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杏眸微亮:“你有什麽有趣的故事,先給我講講吧。”

她彎眉:“等過幾日身子好了,我們再偷偷溜出宮去,去買新的話本子回來。”

臨淵注視著她, 敏銳地問:“公主現在不舒服麽?”

李羨魚下意識道:“當然呀, 只要是女子, 多少都會——”

她說著,才想起臨淵是男子,想來是不能感同身受。

她臉頰微紅,輕聲道:“只是有一點肚子疼。”

臨淵確實沒有體會過。

少年劍眉微皺,像是有些不解。

李羨魚也不想他一直問自己月信的事,便緋紅著臉,悄悄轉開了話茬:“臨淵,你還有沒有其他沒講過的故事?”

臨淵深看向她,見她面上沒有明顯的痛色。

這才頷首道:“臣看的話本不多。但還有幾個未給公主講過。”

說罷,他重新啟唇,給李羨魚講起一個書生與牡丹花精的故事。

依舊是個十分有趣的故事。

李羨魚羽睫微眨,漸漸聽得入神。【gzh:又得浮生一日涼呀~】

直至藥被熬好,遞進寢殿裏來。

李羨魚還想繼續聽下去,便讓月見退下,自己端著藥,一壁小口小口地喝著,一壁聽著臨淵繼續說下去。

臨淵的語聲卻停住。

他的視線落在李羨魚手中的藥碗上,皺眉道:“這服藥是什麽味道?”

李羨魚想了想道:“有些怪,但是不算太難喝。”

她形容不出來,便舀起一匙,遞到臨淵唇畔:“你嘗嘗。”

臨淵低頭,嘗了一口。

紅棗帶來的甜味很淡,大多還是藥味的苦澀。

他本能地皺了皺眉。

李羨魚輕車熟路地從八寶攢盒裏拿出一枚杏脯遞給他:“吃了這個便不覺得苦了。”

臨淵接了,卻未吃。

他問:“公主每個月都要喝麽?”

李羨魚搖頭道:“不是每個月都要喝。只是入冬後的這幾個月會喝些。以免寒氣侵體。”

她說著,語聲輕頓,羽睫低低垂落。

玥京城的冬日總是這般的寒。

過不了十一月便要開始落雪。

每年的這個時候,雅善皇姐的病便會愈發嚴重。

連太醫都束手無撤。

李羨魚放不心來,捧著藥碗輕聲道:“等過幾日,我的‘病’好了的時候,我想去流雲殿裏探望雅善皇姐。”

臨淵頷首。

“那日,臣也會出宮一趟。”

既然決定暫且留下。他自然也有許多事要去準備。

但他並未明說,只是道:“臣回來的時候,會給公主帶話本。”

李羨魚望向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好半晌,才低下臉去,擋住了微紅的雙頰,蚊聲道:“那,你記得多帶些狐狸與賣花女郎那樣的。少帶些志怪的話本過來。”

她為自己的偏頗編造出個理由:“夜裏看那些話本,我會睡不著的。”

臨淵便也想起那本話本。

他未告訴李羨魚,在她熟睡的時候,自己已將那本話本讀完。

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只要,不像是那本金瓶梅那樣便好。

他這般想著,便也答應下來。

李羨魚心中略微雀躍。又端起碗,將湯藥一口氣喝了。

臨淵擡手,將方才那枚杏脯遞來。

李羨魚輕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便在唇齒間漫開。

她輕彎了彎秀眉,將自己團進柔軟的錦榻裏。

覺得這個冬日,似乎也沒有這般難熬。

*

這一日過得平靜。

太極殿中也再沒有傳來父皇要召見她的消息。

直至翌日的清晨,太子李宴親自來披香殿中看她。

李羨魚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倚在熏籠旁重頭看那本狐狸與賣花女郎的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