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李羨魚被他說的面上一燙。

她匆忙從長案上拿過那件厚重的鬥篷裹住自己, 輕垂下羽睫小聲問他:“你怎麽這個時候才過來?”

臨淵淡垂羽睫, 略去了他與城中死士接應的事,僅道:“臣去城中走了趟。”

他語聲落, 便將帶來的食盒遞給李羨魚:“城中熱鬧, 臣便隨意買了幾樣吃食回來。”

李羨魚聽到熱鬧兩字,心裏不免又生出偷偷出去玩的念頭。

但紅唇微啟,在馬背上顛簸了整日的身子便隱隱有些酸痛。

她只好將話咽下, 擡手接過臨淵遞來的食盒, 將它打開, 垂眼看了看。

卻見食盒分為數層。

其中整整齊齊地放著棗糕,橘荔, 春餅,麥芽糖, 底層, 還有一整碗的山藥圓子。

似乎都是臨近年節時才有的物件。

李羨魚輕怔了怔,又擡起眼來去看遠遠掛在墻上的黃歷。

這才發覺, 不知不覺間,竟又到了年關將近的時候。

也難怪街面上會變得熱鬧。

她有些出神。

而臨淵依舊垂眼看她。

見她遲遲不動筷,便問道:“是不合公主的胃口?”

李羨魚回過神來,向他莞爾道:“沒有,我只是在想年節的事。”

她說著,便將食盒裏的點心拿出來,放在室內的剔紅高案上,軟聲問他:“臨淵,你用過晚膳了嗎?”

臨淵道:“不曾。”

李羨魚便拉著他在高案旁坐落, 又分了副銀箸給他。

臨淵伸手接過, 卻沒動筷, 而是問道:“公主方才在想什麽?”

李羨魚挾起一塊棗糕放到自己碗裏,若有所思道:“我是在想,這次的年節,應當是要在去和卓雪山的路上度過了。”

臨淵執箸的長指微頓:“公主是想念玥京城了嗎?”

李羨魚略想了想,輕聲道:“倒也不曾。只是,我之前的年節都是在玥京城裏過的。”

“今年,還是我第一次在皇城外的地方過年。”

她也說不上這是什麽感受。

究竟是新奇,還是陌生,還是不安。

抑或是,兼而有之。

臨淵鴉青羽睫淡垂,平靜道:“臣會陪著公主。”

他說得這樣平淡而自然。

卻讓李羨魚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她微紅著臉垂下眼去,紅唇微啟,想要與他說些什麽。

可話到了唇畔,卻又徐徐停住,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落下。

臨淵的視線隨之落來。

他問:“公主想與臣說什麽?”

李羨魚被他這樣一問,面上愈紅,有一種被窺見心緒的慌亂。

她忙擡起銀箸,挾了塊春餅給他,局促輕聲:“等用完晚膳再說吧。”

臨淵淡應了聲,沒再追問。

他重新垂眼,執起銀箸,開始吃起李羨魚挾到他碗裏的春餅。

李羨魚也松了口氣,從食盒裏捧過那碗山藥圓子來,掩飾般地小口小口地吃著。

廂房外夜風漸起。

燈架上的燭焰隨著風聲左右搖曳,燈火時明時暗。

帶起李羨魚的心緒悄然起伏。

她適才,其實是想問問臨淵。

年節將至,他可要回家去過年節。

家中可還有人在等他。

可是話到唇畔,她卻想起,臨淵似乎,極少與她提及自己的身世。

時至今日,她也只知道臨淵不是本國的人。

他有一位關系並不友善的兄長。

除此之外,她對臨淵的過往,似是一無所知。

她這樣想著,便又從湯碗上擡起眼來,悄悄覷了他一眼。

對側的少年顯然是察覺到了。

他握著銀箸的長指一頓,但最終沒有擡頭,只是仍舊她打量。

李羨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又給臨淵挾了塊棗糕,便乖乖低下頭去吃她的圓子。

她想,興許是臨淵的家人對他並不好吧。

那,還是不要問他的好些。

她的思緒落下,一頓晚膳也很快便被用完。

兩人先後擱下銀箸。

李羨魚從木椅子上起身,想去洗漱後歇下。

可還未擡步,卻被臨淵握住了皓腕。

他又一次詢問:“公主晚膳的時候,想與臣說什麽?”

李羨魚回過身來,纖長的羽睫輕眨了眨,給自己找出個理由來。

“白日裏的時候,你打雙陸輸給我了。說好的,要讓我畫上一筆。”

“方才月見來的急,我還沒來得及落筆。”

臨淵失笑。

他松開李羨魚的皓腕,起身給她拿了支湖筆,對李羨魚道:“公主畫吧。”

李羨魚秀眉彎起,匆匆從自己的妝奩裏找了盒胭脂過來,以湖筆柔軟的筆尖沾了,又對臨淵道:“你坐下來,我夠不著你。”

臨淵重新坐落。

李羨魚拿著湖筆走到他跟前,伸手捧著他的臉,尋找著合適的,可以落筆的地方。

但很快,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唇間。

臨淵的唇很薄,弧度優美,略帶點笑意的時候,格外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