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李羨魚將通紅的臉往錦被裏藏, 環著他脖頸的素手垂落下來一只, 輕推了推他還停留在她頰畔的大手。

她囁嚅著辯解:“我自己會洗……”

臨淵側過視線,置若罔聞。

他抱著李羨魚大步走過寢間與浴房相隔的圍屏, 將她連人帶著錦被一同放在浴桶邊的雕花高幾上。

幾面與他的腰際平行, 李羨魚坐在幾上,足尖都夠不著地面。

身上的錦被也隨之一松,往下滑落。

寒意襲來。

李羨魚下意識地垂手, 將墜落的錦被抱起, 重新擋在自己的心口。

她從錦被堆裏仰起臉來, 以一雙瀲灩的杏花眸望向他。

臨淵的視線頓住。

他鳳眼沉沉地凝她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 重新俯下身來,將她唇上沾染的胭脂吃下。

彼此的呼吸交纏良久。

直至李羨魚承受不住, 呼吸紊亂地挪身往後閃躲。

臨淵這才放過了她。

他垂眼斂下眸底晦色, 取幹凈的方巾沾了清水,緩緩擦拭過李羨魚殷紅的唇瓣。

將僅剩的胭脂拭去, 留下的齒痕撫平。

李羨魚緋紅著臉,將裹在身上的錦被塞給他,蚊呐般輕聲:“臨淵,你,你出去一會。”

她赧然輕聲:“我想洗沐。”

臨淵長指微頓。

終是接過錦被放回榻上,對李羨魚道:“臣去替公主準備浴水。”

李羨魚面上一燙。

她匆促自高幾上下來,擡手輕握住他的袖緣。

“這樣,這樣的事,還是讓月見她們去便好。”

臨淵回身, 視線落在她酡紅與吻過後愈發鮮艷的紅唇上。

略微停留後, 他淡淡垂下羽睫:“公主現在的模樣不宜見外人。還是臣去便好。”

他說罷, 便將李羨魚握在他袖緣上的指尖放落。身形隨之隱入暗處。

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一炷香的時辰後,浴水備好。

而臨淵也退到圍屏外去等她。

李羨魚攏著鬥篷,隔著圍屏赧赧叮囑他:“洗沐完我自己會出來的。你,你可千萬別進來尋我。”

臨淵低低應了聲。

他握緊了身畔的長劍,側首去看窗外的夜色。

強令自己將心底翻湧的欲念平息。

李羨魚等到了他的答復,胸腔內胡亂跳動的心也略微平復了些。

她紅著臉,慢吞吞地脫下鬥篷,解開自己貼身的裏衣。

將身子藏進臨淵為她準備好的浴水裏。

她洗沐的時候素來細致。

即便並不沐發,也直到浴水開始生涼,才依依不舍地從浴桶裏出來。

她在浴房裏換上新的寢衣,裹上幹凈柔軟的鬥篷,這才從圍屏後探出指尖,輕碰了碰臨淵的手背。

她低聲:“好了。你可以看我了。”

臨淵側過身來。

視線在她被熱水蒸得微紅的雙頰上微落,繼而擡手,替她將還未打散的發髻拆下。

他問:“公主現在便去就寢麽?”

他的語聲仍舊低啞,李羨魚也仍不敢擡頭看他。

只是紅著雙頰,輕點了點頭,趿著睡鞋走到錦榻邊,將自己重新團進錦被裏去。

臨淵羽睫深垂,重新回到梁上。

遠處更漏迢遞,夜幕沉沉降下。

終是到了一日中最為寒冷的時候。

廂房內的炭盆火光猶在,卻已無法抵禦從四面侵襲過來的寒氣。

李羨魚抱著生寒的衾枕,在錦被裏縮成一團,在半夢半醒間,甚至覺得自己像是臥在冰上。

她本就有些畏寒,此刻更是睡不住,瑟瑟然攏著錦被坐起身來,對梁上低低喚道:“臨淵。”

臨淵此刻還未睡去。

聞言便將覆在身上的氅衣信手披上,迅速自梁上而下,挑起幃帳行至她的榻前。

他低聲詢問她:“公主是睡得不好嗎?”

李羨魚點頭,將錦被擁得更緊,啟唇的時候齒關都有些微微打顫:“這裏怎麽這樣的冷?”

明明離開皇宮不過一日。

即便駿馬走得再快,也不至於一日之內,就走到這般嚴寒的地界。

臨淵道:“是因此處未設地龍。”

他道:“公主的寢殿內除炭盆外,還有地龍。而此處,僅有炭盆。”

李羨魚輕怔。

地龍無法臨時添置的,她也唯有退而求其次。

李羨魚遂遲疑著道:“那,我讓月見她們多點幾個炭盆過來,可有用嗎?”

臨淵劍眉微皺:“宮中房內的炭盆已經很多。再點,便要將四面的長窗盡數敞開。”

屆時,北風灌入,只會更冷。

李羨魚愈發為難。

她在冰冷的榻上躊躇良久,終是鼓起勇氣,探出指尖來,輕碰了碰臨淵的手背。

少年的手背筋骨漂亮,寬闊而修長。

最為要緊的是,他手背上的溫度熾熱。

比她冰冷的衾枕要溫暖許多。

溫暖的李羨魚都有些不想縮回指尖。

於是她輕輕擡起眼來,以一雙清澈的杏花眸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