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擠進臥室,而縱容陽光擠進來的那一條細縫,正在昭示什麽人昨晚連窗簾都來不及拉好的急切。

喻宜之被那一縷陽光晃醒,看著那一條細縫分外不順眼。

因為昨晚拉窗簾的正是她本人。

而這條細縫所顯示出的急切,顯然與所有人包括她對自己的定位並不相稱——高嶺之花、清冷孤傲、無可攀折。

喻宜之從床上起身,沒防備的一個腿軟,腳尖刮在柔軟的地毯上,連腳趾甲都像貝母一樣在閃閃發亮。

而她扯過床旁的絲緞睡袍披在身上以前,她瑩白的背脊也在朝陽中發光,露出形狀秀美的蝴蝶骨。

墨色的披肩長直發,雕塑一般清冷的側臉,秀挺的鼻尖,甚至眼下兩厘米處那一顆淺咖色的淚痣,無一不在昭顯這個女人的完美。

她一張冷臉如身上黑曜石色睡袍冰得毫無溫度,一把扯開窗簾露出大亮的天光,而這無疑是為了晃醒還躲在被子裏熟睡的另一個生物——準確的說,是另一個女人。

露出被子的一縷淺金色發絲透著嫵媚,隨著喻宜之拉開窗簾的動作,發出一聲懶洋洋而不耐煩的:“嗯——”好像昨晚把喻宜之折騰得不輕的人不是她一樣。

然後一張嫵媚又狠戾的臉,貓一般的,帶著朦朧的睡意從被子裏露出來:“起這麽早幹嘛?難道——”她從被子裏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眼神曖昧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喻總還想再來一輪?”

喻宜之強迫自己不要跟著去看那手指。

昨晚的她死咬著下唇不願發出一點聲音,眼看著女人把晶瑩的手指伸到台燈下,反復打量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喻總,你好像不如你表面看著那麽高冷呢。”

這話在喻宜之只能臣服於女人的時刻,無疑在一陣羞憤裏帶起了更強烈的感受,她微顫著憤而撳滅了台燈。

黑暗中傳來女人一聲又懶又狠的笑。

她當然不會這樣放過喻宜之,她不需要燈,因為她是世界上最了解喻宜之的人,比喻宜之自己還了解。

此刻站在清晨陽光裏的喻宜之,格外不願自己腦子裏湧入昨晚的那些細節,冷聲道:“快起來了,我要開會。”

女人懶洋洋的從被子裏坐起來,小臂一朵骷髏玫瑰的紋身紅得灼灼刺目,瑩白肩頭一道深深刀疤盤根錯節,一直往脊骨方向延伸而去。

她聲音也懶:“喻總真是日理萬機呢。”

語帶諷刺,喻宜之只當作沒聽到。

她轉身走出房間梳洗,換上白襯衫和墨色西褲,不菲的價格帶來精致的剪裁,更襯得她身姿修長,蜂腰纖細,直角肩挺拔而鋒利,是很高級的模特身材。

她家備了專業的咖啡機,趁著烤吐司的時候她給自己做了一杯,雖然昨晚的激烈好像直到現在還留下了後遺症,連端咖啡時都灑了兩滴在桌上。

這讓她坐到餐桌邊吃早飯的時候臉色並不怎麽好看。

她一邊小口啜飲著咖啡,一邊在平板電腦上纖指飛快遊移處理著當日工作,一大清早已是妝容完美,連身姿也是坐得挺拔。

所以當那女人蜷著膝蓋、光腳踩在椅子上坐在她對面時,坐沒坐相的樣子,讓兩人之間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女人一身吊帶裙,一條肩帶無所謂的順著肩頭滑下,撓撓一頭亂糟糟的金發,素顏的一張臉在朝陽下也看不見瑕疵:“早餐沒我的份麽?”

喻宜之頭也不擡的冷聲道:“你不是不吃這樣的早餐?”

女人哼笑一聲:“對,冰涼涼的塞牙縫都不夠,裝叉的要死。”

喻宜之不理她,利落的洗完杯碟,拎起自己的高跟鞋走到玄關處換上:“你還不走?”

女人這才拖拖拉拉跟著她走過來:“還沒吃飽嘛。”

說的好像是喻宜之沒給她吃早餐的事,眼睛卻盯著喻宜之露出襯衫領口的一截白色脖頸,咬咬下唇,那意思不言而喻。

喻宜之冷臉走出家門,女人尾隨著她一起走過來等電梯。

奇怪的是,兩人站得很遠,隔著一人多的距離,加上一個看上去像社會精英,一個看上去像無業混混,即便這時有鄰居路過,怕也只會以為這是毫無關系的兩人。

不過喻宜之起得實在夠早,這會兒電梯裏沒什麽人,她壓低聲音說:“我下地下車庫開車,你自己從一樓走出去。”

女人懶笑一聲:“放心,我還不會讓別人發現我們是這種關系的。”

【還】的意思,是【暫時不會】。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女人吹著口哨大剌剌走了出去,張揚的姿態,一如她明晃晃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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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老板!”

漆月當然不是什麽老板,一聲“漆老板”是大家從中學開始對她的“尊稱”,就為她那渾天渾地、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