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漆月走近錢夫人酒樓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往日這裏也低調,但沒這麽靜。

再走近一點才發現,竟然沒開門。

她胡亂的在周圍轉了一圈,想找個熟悉的人問問情況,卻一個人也沒找著。

平日那些總無所事事流竄在街頭的青年,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

正當漆月像無頭蒼蠅一樣又轉回酒樓門口的時候,看到亮哥敏哥籍著夜色匆匆走來,漆月剛要喊:“亮……”

亮哥一把扯住她,壓低聲音:“你怎麽突然到這來了?”

漆月已經知道情況有異了,跟著低聲:“我找錢夫人。”

“錢夫人被調查了。”

“什麽?!”

錢夫人向來低調,各種規則也玩得很轉,這麽多年都沒出過事。

“估計是阿輝那個龜孫子坑的,以前倒沒看出他是這種人……反正現在什麽都不明朗,最後有沒有事還不好說。”

“你這段時間別到這邊來了,我們也是趁晚上來幫忙取點東西,馬上就走。”

漆月點點頭,亮哥敏哥鉆進酒樓後,她也把衛衣帽兜往頭上一扣,匆匆走了。

錢夫人那邊的調查,顯然不是短時間能完的事。

而漆紅玉這邊的手術費,卻是越快越好。

漆月回到家,漆紅玉還是如每天一般坐在門口,聽到腳步聲喚她:“阿月回來啦。”

漆月走過去,拖了張更矮點的小板凳坐到她旁邊:“奶奶,晚飯吃好了麽?”

“吃好啦,你不是都給我準備得好好的麽?”

她摸索著握住漆月的手:“手怎麽這麽涼?”

漆月是那種身上火氣很重的人,冬天手腳也是暖暖的,所以每次喻宜之那冰涼的手指碰到她時,總是冰得她心都跟著一跳。

“嗯,可能有點累了。”

她忍不住俯在漆紅玉腿上,像她小時候經常做的那樣。

她到底把“累”這個字說出來了,她本以為自己很能扛的。

漆紅玉一只手捏著她的兩只手幫她暖著,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拍著她的頭,哄小孩兒似的:“累了就休息嘛,阿月,不用那麽努力也可以的。”

漆月鼻子一酸。

就算她這會兒俯在漆紅玉膝上,借著路燈,也能望見她們所住的老屋裏,墻面都變成經年的灰、墻皮剝落簌簌的掉下來,屋角結著掃不凈的蛛網,桌椅板凳和亂七八糟的電線因年頭太久而凝著厚厚黑色的油汙。

漆紅玉自己在家時不開燈,以至於現在那逼仄的窄屋,像怪物的一張嘴,如果漆月拉著漆紅玉跑得慢一點的話,窘迫的生活就要把她們吞噬殆盡。

骨頭渣子都不剩。

漆月閉了閉眼。

她真的好累,可是,她不敢停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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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六,漆月還是去了摩托車行,除了修車之外她也不知還能做些什麽。

這麽多年她以為人脈很廣,但錢夫人是唯一一棵大樹。

她一邊修車一邊想著接下來的出路,機油黏在手上,膩膩的。

小北走過來:“漆老板,有個掙大錢的活你去不去?”

漆月挑起眼尾瞟他一眼。

小北就笑了:“哎你怎麽不信人呢?真能賺大錢,就是不太好賺。”

漆月把滿手機油在抹布上擦了擦,摸出一支煙拋給小北:“說說。”

“有錢人家少爺想改裝摩托車,要求高,人又難纏,你敢不敢接?”

“一聽就麻煩。”漆月嘖一聲:“能給多少啊?”

“改裝車花多少,他就給多少,比如你改裝車花了二十萬,他就給你二十萬勞務費,闊氣吧?”

漆月一愣:“這麽好的活沒人接?介紹給我?”

“什麽好活啊。”小北撇嘴:“這位大少爺口碑爛著呢,聽說全國車行都被他禍禍遍了,基本沒有能達到他要求的。而且只要他不滿意,就一分錢不給,白忙幾個月,還得聽大少爺嘴裏冷言冷語侮辱人,誰想接。”

漆月吐出一縷繚繞的煙:“我。”

小北一愣:“你說真的啊?”他看了漆月一眼:“漆老板最近缺錢?”

漆月盯著自己的牛仔褲腳,就是昨天穿的那條沒換,褲腳上一個被煙灰燙出的洞,像一只嘲諷的眼睨著她。

漆月收回目光,甩一下一頭嫵媚紅發:“哪兒啊,老子這是勝負欲被激起來了。”

“這麽難搞的人,除了我,還有誰能搞定?”

她一雙貓兒眼在陽光下眨兩眨,亮閃閃的,透出妖嬈又狠戾的光。

“哪家大少爺?”

小北說:“喻家。”

******

小北打聽到喻彥澤手機號給漆月時正是正午,漆月站在車行門口捏著手機,太陽明晃晃曬得人眼暈,而她身後是小北他們泡面吃的味道,紅燒牛肉和老壇酸菜交織在一起,聞上去像節不透氣的綠皮火車。

漆月一咬牙還是把電話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