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想了半天還是不放心剛剛的動靜,他終於忘記了主上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離開半步馬廄,拿上自己的武器——一把巨斧,走出了馬廄。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周圍,沒人。

萬籟俱寂,連月色也逐漸暗下去,似乎周圍的風都停了。

就在他懷疑一切都是自己疑神疑鬼的錯覺,進而放松了警惕的時候,他的頭頂傳來一陣涼意。

他猛地擡頭。

“唰——”

鮮血四濺。

一具屍體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無數死在他手下的屍體旁邊。

因果昭昭,終有一報。

死於非命,是他種的因,也是他得的果。

臨死之前,他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面上帶著病容、看上去艷麗脆弱,明明應該被豢養被寵愛,當個依附他人的花瓶美人,卻手提長劍,殺人不眨眼。

他對他說。

借過。

一聲嘶鳴長嘯打破了夜的寂靜,客棧裏剩下的人聽到動靜後猛地一驚,追出來卻只看見駿馬上兩個揚長而去的背影。

“怎麽回事?秦隨呢?剩下那個人是誰?”為首的人氣急敗壞,都顧不上遷怒於其他的人,牽起一匹馬就打算去追。

但進入馬廄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聞到的刺鼻的血腥氣息不止是死掉的那群侍衛,死去之人的鮮血早已凝固,而那些又滾燙漸漸冰涼的血……是馬的。

秦隨他們的駿馬,剩下客棧之人帶來的參差不齊的馬匹,還有主上專門為他們此次行動準備的數匹良駒寶馬……紛紛被一劍斬首,無一活口。

帶秦隨離開的那人,幹凈利落地斬斷自己的後顧之憂,把馬廄裏的馬屠了個幹幹凈凈,讓追殺他們的人一時半會追不上,自己給自己掙出了喘息和逃跑的時間。

為首之人蹲下看著看守馬廄的那人死不瞑目的屍體,身上的殺意凝成實質,聲音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

“備馬。”

“最快速度稟告主上。”

“秦隨生死未蔔,被不知名的人帶走,那人武功高超心思縝密,手段幹脆狠絕,需要……再增支援!”

事情已經開始做,不成功便成仁,一旦讓秦隨活著回望京,別說是他們,就算是主上也吃不消秦隨的報復。

想起曾經秦隨輕描淡寫一人破千軍的事跡,為首之人眼前閃過秦隨看他如看螻蟻般的視線,眼中的驚懼漸漸變成了狠辣。

秦隨,必須死!

沈惟舟已經走遠了,他在自己選的路上從不回頭,所以他沒看見,背後客棧的位置升起滔天火光,火勢燎燎,照亮了大半個夜空,蒸騰起無數黑煙,像是一道道號哭的冤魂。

鮮血與罪惡在火光中付之一炬,除了始作俑者和逃走的二人,沒人再知道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客棧的位置只剩廢墟和殘骸,為什麽所有人在一夜之後全都消失不見。

真相被深埋塵埃裏,但遲早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沈惟舟一心向前,對前路的坦蕩崎嶇全然不顧。

秦隨坐在他身前,整個人靠在了他身上,身上的體溫漸漸冰冷下去。

但沈惟舟暫時顧不得了。

必須甩開追殺的人他們才能安全,只要被追上,那就是他和秦隨一起死,他和秦隨現在毫無反抗之力,絕無活命可能。

他把他們可用的馬都斬盡了,只留了現在這看上去最能趕路的這一匹馬。

這種無差別的殺戮沈惟舟也是第一次做,他在今晚殺過的人比他過去二十多年殺的人都要多,但是命運半點不由人,他毫無選擇。

他現在不想死,秦隨現在不能死。

秦隨身為一國之君,他一死秦國必定會亂,秦國一亂,不管是晉國還是燕國,不管是皇族還是世家,都不會放過這個瓜分秦國的機會。

有利益就有紛爭。

秦隨一死,天下戰火必起。

雖然百姓之間,甚至官場之上都在流傳秦隨是暴君,流傳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種種劣跡,但不可否認,秦隨以絕對的掌控力和壓制力成為整個秦國的定海神針。

他不是什麽好人,但他是一個絕對的帝王。

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有的帝王會棄城逃走,有的帝王會割地賠款,有的帝王會和親臣服……秦隨永遠不會。

他在某種程度上和沈惟舟是一樣的人。

若要戰那便戰,若要戰,那秦隨會站在黎明百姓的最前面。

這是他十四歲選擇了帝王之路開始便要承擔的責任。

沈惟舟今天殺的人已經不算少,但若是秦隨死在這兒,那天下戰火一起,死的人就不再是幾個人、十幾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是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幾百萬人。

更何況……

沈惟舟繼續駕著馬向前走著,動作生澀笨拙卻盡可能地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護好,捂住秦隨傷口的手已經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