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次日,蘭姑要去鎮上攬點繡活,這些天蘭姑一直忙著照顧霍鈺和趕制他的衣服,一直沒有接繡活,雖說有霍鈺給的銀子,但蘭姑不願意坐吃山空。霍鈺後背的傷已經慢慢愈合了,沒有再出血。更讓蘭姑高興的是,他的手已經能夠擡得起來,勉強可以自己吃東西了,就是仍舊走不了路,需要人扶著才能勉強走幾步,蘭姑打算今日從鎮上回來就給他做一副拐杖。

蘭姑與他相處了好些天,一直沒有問起他的身世和經歷,這次見他傷勢轉好,終於鼓起勇氣又問了他一次,霍鈺這次沒有再隱瞞她。

他家住衛州一小縣,父母皆已亡故,父親臨終前曾告訴過他,他若是生活艱難,便去京城投奔他的舊友。

霍鈺這次就是要去京城投靠父親舊友,不想途中遭遇劫匪,被劫匪砍傷,逃命時從山崖上滾落下來,傷筋動骨才導致渾身無法動彈。

蘭姑本來以為他全家都被人殺害了,一直怕他傷心難過所以沒問,沒想到實際情況倒也沒那麽悲慘,蘭姑也不明白她第一次問他時,他為什麽堅決不肯說。

之後蘭姑又問起那塊玉,他說那塊玉是當年他父親的舊友送給他父親的,此趟進京便是以這玉佩作為依憑與父親故友相認。

所有的一切都說通了。

蘭姑並不懷疑他所說的話,只是聽到那塊玉的由來後她十分替他著急,“為什麽你不早點說那塊玉是要拿去與人相認的,如今把玉佩給當了,到時你父親舊友不認你可怎麽辦?”蘭姑已經把那塊玉賣給當鋪了,現在就算有錢只怕也贖不回來。

霍鈺看著她一副著急又後悔的神情,心中略感抱歉,只是他不可能告訴的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對她而言也是好事。

“經過這次的遭遇,我想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不去京城也罷。”霍鈺看向窗外,語氣雲淡風輕。

蘭姑聞言心思忽然一動,“那你還要回衛州麽?”

霍鈺聽出她語氣中的隱隱試探,轉頭一看,她的目光立刻避讓開來,霍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暫時還不知曉。”

他父母已經亡故,父親的舊友也投靠不成了,那麽……蘭姑心口忽然咚咚狂跳了幾下,心中那原本已經熄滅的小火苗又燃起來一點。

蘭姑做好早飯和崽崽霍鈺一起吃了,之後出了門,她這次沒有帶崽崽去,讓他和霍鈺待在家裏。

走出一個路口,看到幾個婆娘聚在一土屋廊下,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聊得熱絡。其中一婆娘就是昨日勸蘭姑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那個,她剛好看到蘭姑,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用手肘頂了另一個人,又以眼示意了另幾人,嘴裏小聲嘀咕著什麽,那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朝著蘭姑看來,不過那眼神總也遮遮掩掩,不敢像以往那樣明目張膽,絲毫不掩飾鄙夷地看她。如今那幾雙眼睛鄙夷是收斂了些,只不過又多了些許忌憚。

蘭姑知道昨夜那事如今肯定鬧得全村人都知曉了。看著她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蘭姑也沒做理會。那些謠言不可能因為她那麽一鬧從此就不會再傳,她只希望這些人收斂一些,忌憚她一些,不要像錢六和孫氏那樣給她造成實際困擾。

蘭姑到了鎮上的菜市街,往東走了幾家,來到一小小門戶,裏面住著的是吳氏,她做的是賣珍珠首飾的生意,還兜攬一些繡活,如帕子,團扇,香包之類的,她自己忙不過來就會把這些繡活分給別人來做,蘭姑很多的繡活都是在她這找的。清明節前蘭姑要幫人裁幾件衣服,就沒有在她這接繡活,所以這會兒是兩手空空來的。

吳氏比她大了十幾歲,快四十了,她也是一寡婦,她家男人死好多年了,身邊無兒無女,只有兩個買來的小丫鬟,如今正跟著她學手藝。

蘭姑敲了幾下門,吳氏的丫鬟小菊給她開了門。蘭姑進去時看到吳氏正在庭院裏揀珠子。

看到是蘭姑,吳氏讓丫鬟收起珠子,立刻熱情地迎接上來,笑吟吟地說道:“蘭姑,我可算把你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這幾日家裏有些忙。”蘭姑有些抱歉道,她原本打算清明節後就過來拿貨,只是沒想到遇到了霍鈺那事,“吳大娘,最近可有繡活?”

吳氏一邊攜些她的手進屋,一邊笑道:“哪日沒有?就怕你接不過來。”

蘭姑的手十分靈巧,繡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雇主沒有不滿意的,吳氏很願意把自己手上的繡活交給她。

吳氏請她了落座,又叫丫鬟給她送上茶,蘭姑連忙婉拒:“不必麻煩了,我等一下就走了。”

“你從村裏到鎮上要走那麽遠的路,也該渴了吧,喝口茶潤潤嗓子。”吳氏熱心說道,末了又問:“吃早飯沒?”

“吃過了。”蘭姑心不在焉道,她第一次把崽崽留在家裏,自己一人出來鎮上,她有些擔心霍鈺看不好他,內心惦記著回家,沒什麽心情和吳氏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