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蘭姑從吳氏那裏出來,經過門頭街東巷時,看到有一群人圍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麽。他們前面的鋪子正是蘭姑先前當玉佩的那家當鋪。

蘭姑不喜歡湊熱鬧,正要繼續往前走,突然人群中劈開一條道來,一女兩男從當鋪中走出來,三人皆穿著武士服,身杆挺直,神色矜傲。

蘭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那幾人的容貌氣質實在太過於出眾,完全不像是這小鎮上的人,尤其是那名為首的女子,她有著一張讓天上的艷陽都黯然失色的臉,可她的神色卻又像是冰雪一樣冷,蘭姑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不禁多看了幾眼她的臉,然後又多看了幾眼她的衣服,她身上的黑色武士服讓她身上多了幾分英氣,減了幾分女性的柔美,她的腰間懸掛著長臉,看來是練家子的,蘭姑看著隱隱有點羨慕。

人群中兩人不經意間對視上一眼,她那眸中射出來的冷意直直撞進蘭姑的眼中,明明是大熱的天,蘭姑卻突然感覺有些發寒,連忙低下頭。那女子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與其余兩人穿過人群離去,消失於巷口。

那幾人走後,蘭姑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著他們消失的巷口片刻,才擡起腳也跟著走了。

人群中還有一些人沒有散,其中一人抓住了躲在當鋪門口沒進去的長工問道:“那幾人來當鋪做什麽?”

那長工拍了拍還在狂跳的心口,回:“是為了一塊玉佩。”那長工左右四顧,見那三人沒回來,才放心地接著說:“就在昨天,那三人中的一男的來我們店裏向打聽一身受重傷的男人,然後看到我們掌櫃拿著一塊玉,就問玉怎麽來的,還說要買那塊玉佩,我們掌櫃要了二百兩,那人身上沒帶,讓我們掌櫃留著,待他第二日再來買,結果今日一早又有另一個男人過來要買這玉,我們掌櫃擔心昨日那男的不會過來,就把玉賣給了早上那人,結果昨日那人帶著人過來,一聽玉賣給其他人了,便鬧了起來……”

問話的那人疑惑地說道:“不就是一塊玉而而已,還鬧這樣大的陣仗?難不成是什麽不得了的寶物?”

長工回道:“可不是麽,我怎麽看都只是一塊平平常常的玉,不知道這些人鬧什麽鬧。”

蘭姑回到村口時碰見了她的弟弟李天寶。

他從她們村走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褪了顏色的藍布粗服,嘴裏叼著根草,走路大搖大擺,每一步裏都透出輕浮。他和蘭姑長得並不相像,走在一起都不會有人覺得他們是姐弟。蘭姑生得像她娘,而李天寶生得像她爹,五官看起來很平凡,個子也不高,但面目伶俐,一看就是有點小聰明的人。

蘭姑有些疑惑,自從王秀才死後,她這弟弟幾乎就沒有來過她們村,今日怎麽突然過來了?

看到她,李天寶那雙狡獪的眼眸露出歡喜的神情,而那歡喜裏又透著抹算計。

蘭姑不禁皺了下眉頭,看他這樣子應該是來特地來找她的。平日裏他們爺倆怕她向他們要錢,躲她還來不及,今日他竟然來找她?真是稀奇。蘭姑可不認為李天寶找她是有什麽好事,若是好事他也不會想起她來。

蘭姑聽聞她這弟弟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終日不是在村裏鎮上閑遊浪蕩,就是和人喝酒賭博,正經事一件沒幹。前段時間她爹來找她,說地裏要插秧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讓她去幫忙,蘭姑拒絕了,讓他找李天寶去,她爹卻說李天寶不肯,蘭姑當時就氣笑了。

他爹有什麽好處從來沒想到過她,王秀才死的時候她求著他借點錢他都不肯,如今要找人幹活他就巴巴來找她了,蘭姑又不是冤大頭,她腦子燒糊塗了才會答應他,再說她又要帶孩子又要掙錢,哪裏有那功夫幫他?

拒絕之後,她那爹非但不理解她,反而罵她沒心肝,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點用處都沒有。蘭姑也不反駁,對這個爹,蘭姑早就失望透頂。

“姐,你去鎮上了?我剛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李天寶把嘴裏的草拿下來,笑嘻嘻地說道,眼珠子卻朝著蘭姑手臂上的籃子看去。

蘭姑回來買了塊豬骨肉,打算用來煲湯的,用荷葉包著,裝在籃子裏。

李天寶一眼便看出了荷葉包著的是什麽,暗想傳聞還真不假。

蘭姑沒注意到李天寶垂涎的眼神,在聽聞他的話後,心裏咯噔一跳,擔心他看到了霍鈺,“你進屋去了?”

李天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那院子鎖著,我怎麽進去?對了,我那小外甥呢?”

蘭姑聞言暗松一口氣,“我把他放在別人家了。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蘭姑不想讓李天寶知道霍鈺的存在,她擔心他會到處亂說,也擔心他會向霍鈺要錢。以前王秀才在的時候,李天寶就常常跑過來,死乞白賴地來找王秀才借錢,王秀才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要不是她讓王秀才把錢給她管著,王秀才身上一個子只怕都要被他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