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第2/6頁)

他一回想起在剛剛的夢境裏將自己打得狼狽逃竄的康熙像是一只虛弱的病貓般,渾身打冷顫、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雙眼緊閉地憔悴躺在床上,而圍在他床邊的文官武將們則手足無措、焦灼不已的情景,噶爾丹就激動的恨不能沖到外面對著夜空嚎兩句。

他才是天命所歸之人!光復元朝大汗的尊榮皆系在他一人身上!愛新覺羅一族早就應該重新滾回白山黑水的東北了!

噶爾丹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氣強制壓下心中的喜悅,等勉強將高漲的情緒給穩定下來後,他又“砰”的一下重新倒回床上,拉起薄毯子蓋在身上,鼾聲如雷。

噶爾丹是又續上美夢了,可康熙這邊又出現意外情況了。

果然如梁九功先前預料的那般,一個熱水澡又壞事兒了!

康熙剛剛沐浴完就覺得渾身發冷,沒一會兒就像是步入隆冬了般,凍得身子直打顫,嘴裏的上下牙齒都像是跳舞般碰個不停。

“皇上,要不奴才去給張太醫喊過來吧,您這一冷一熱的龍體怎麽能夠受得了啊!”

“離宮的時候皇貴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還特意叮囑奴才要照顧好您,您這如今都病成這樣了,若是真得龍體受損了,奴才回宮怎麽給娘娘和殿下交代啊!”

梁九功是真得想大哭了。

剛剛換好的新床單,拿來的新錦被,皇上身上裹著兩條錦被還非得讓他在禦帳內點個炭盆。

若是冬天就罷了,可眼下都快到端午了啊!

皇上冷得直打顫,他看著熱得直冒汗!

“不行,現在不能宣太醫”,康熙又劇烈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皺眉道:

“從開戰以來噶爾丹就沒有打敗過,昨日還有八千多人折在駱駝陣上,軍中士氣已經低迷了,今日的作戰十分重要,倘若不出意外的話費揚古和傑書已經頂著夜色趕到目的地埋伏好了,若是朕此刻宣召太醫豈不是會動搖軍心?”

梁九功被康熙這話給狠狠噎住了,他很想說自己把張太醫偷偷叫來給皇上瞧瞧看,但張太醫是誰啊,那是太醫院堂堂掌院,大清瑰寶級的醫者,能讓他看病的除了皇上就是現在軍中幾個主將了,這裏是營地,處處又都是巡夜的士兵,一個大活人半夜跑到禦賬裏咋能瞞得住呢?

康熙身為一國之君,自然也是很惜命的,他瞥見梁九功臉上心焦的神情,忍著喉嚨中的癢意開口道:

“你去給朕泡一杯清熱敗火的茶,等到今天的戰事結束後,朕就宣張太醫來診脈。”

梁九功無奈的頷了頷首,又擡腳走了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等到東方破曉,天光大亮後。

康熙的喉嚨已經疼得不行了,每說一句話都感覺像是有小刀子在割喉嚨似的,為了不讓將領們看出來自己不對勁的地方,康熙穿上明黃色的鎧甲後,就將腦袋上的頭盔往下拽了拽,遮住了細長鳳目中的疲憊,臉色冷淡肅然,除了做手勢外,幾乎不發一言,騎著黑色的戰馬和裕親王福全一起帶著三萬大軍來到距離敵營五十裏外的地方,進行破陣。

福全敏感的覺得康熙今天有些不對勁兒,但瞥見康熙面無表情的冷面臉,他又誤認為皇上這是因為擔憂駱駝陣的事情,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唯有知道實情的梁九功,待康熙和裕親王離開後,就像是一只熱鍋上的螞蟻般,在禦帳內坐立難安,焦急地踩著地面打轉,一會兒擔憂皇上在破陣時會因為頭暈從馬背上摔下來,出了意外,一會兒又擔憂皇上破陣失敗,因為身子不爽利,逃跑不及時被敵軍給抓住。

總之梁九功整個人都焦灼的不行,實在是待不住了,只好撲通一下跪在禦帳內,面朝著五台山的方向,雙手合十絮絮叨叨地祈禱道:

“老天爺保佑,先帝保佑啊,一定要讓皇上順順利利地將駱駝城給破了,平平安安地回營帳。”

在梁九功喃喃禱告時,噶爾丹和沙俄將軍就帶著身後的騎兵和火銃兵站在位於駱駝陣北面的一處高地上。

高地距離駱駝陣約莫有兩裏多的距離,中間還有一道差不多七、八米寬的清澈小河隔開。

流經大草原的小河基本上都不深,這樣一條小河是阻止不了清軍們的進攻的,但是占據這條河流卻能解決士兵和戰馬飲水的問題,因此噶爾丹一殺進漠北後,就花了大力氣將這片地方從漠北三部的馬蹄子下奪了出來。

在這條小河的北面三十多裏外還有一片連綿的山脈,山不算險,也不算高,但是山脈很長,綿延近百裏,噶爾丹的營地就在山脈後面,他們營地的側面還有一條小河,依山傍水,噶爾丹占據的營地與康熙的比起來實在是好太多了。

起碼噶爾丹營地前面有群山擋著,易收南攻,可清軍趕到前線時,漠北三部就被打得齊齊南下了,康熙沒有辦法只好在南面紮寨,紮寨的地方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毫無遮擋,實在不算是一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