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甚至初挽,也沒得到太爺爺任何東西。

如果非說初挽繼承了什麽,也只是太爺爺那一身世傳的技藝了,那才是無價之寶。

此時的初挽,站在這後來被人挖地三尺的房子裏,拿了水桶,提了一桶水,又拿了石盆和抹布,想著把家裏都給徹底清理打掃一遍。

她太爺爺也沒多久活頭了,她想盡量讓太爺爺活得舒坦些。

這麽幹活的時候,外面聽到腳步聲,她一起身,看到是她表姐陳蕾來了。

她太爺爺在自己一雙兒女都沒了性命後,散盡家財,帶著當時年僅七歲的孫子,也就是初挽父親,流落到了這永陵村,之後定居下來。

太爺爺在永陵過得寒酸,靠著給人打短工養活孫子,這村裏沒人知道這位艱難度日的可憐老人曾經在北京古玩重地的琉璃廠笑傲江湖。

好在過了兩年就趕上解放,解放後太爺爺被分了田地,日子好過了,靠著勤快,養大了初挽父親,之後初挽父親就娶了村裏陳家的姑娘,也就是初挽母親。

初挽母親家在永陵村是大戶,家裏兄弟好幾個,就這麽一個女兒。

陳蕾和初挽同歲,只比初挽大幾個月,是初挽三舅家的女兒,她高中畢業後,一直在家務農,還沒說婆家,不過她心存大志,是要高考的。

陳蕾學習確實很好,當年比初挽好,不過她不幸運,去年高考時因為感冒發燒,錯過了,發揮失常,沒考上,今年又要復習。

按照上輩子來說,她終於考上了京大的考古系。

提起這點,初挽不得不佩服這位表姐陳蕾。

陳家就是土生土長的村裏人,祖上並沒什麽見識,不過陳蕾卻很精明,從小和初挽一起玩,知道初挽爺爺教初挽的一些東西,她好奇,問起來,初挽爺爺也不藏私,就多少教了陳蕾一些。

陳蕾一個沒出過村的小姑娘,卻隱隱感覺到了初挽爺爺教的東西不一般,學得特別用心。之後,人家更是矢志要考大學,而且目標明確,要學歷史系。

初挽當時沒太在意,也是後來,當她和陳蕾在古董市場上幾次遭遇時,她才明白陳蕾的用心。

陳蕾這個人,確實很有想法,她上歷史系,走正統考古學者路子,從體制內考古學者走出去,成為市場上頗有名望的“鑒寶專家”,和那些文物販子勾結,從中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

回過頭來重新看這一切,雖然初挽對於陳蕾的一些作為非常不屑,並且也知道陳蕾在鑒寶的眼力上其實很不怎麽樣,多少有點招搖撞騙的意思,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陳蕾還是有些想法的人。

自己走遍大江南北鏟地皮練眼力的時候,陳蕾就已經謀劃著怎麽往上走,怎麽給自己謀取正統出身按一個光鮮亮麗的名頭。

那九龍玉杯,陳蕾何嘗不曾覬覦過。

甚至初挽開始有一個隱隱的懷疑。

陸建時包養的那個女人,是陳蕾舅舅家的表妹,叫孟香悅,比初挽陳蕾小三歲。

陸建時在那個時候,為什麽能打開她的保險箱,精準地找到九龍玉杯,按說陸建時應該對九龍玉杯一無所知才對,他就這麽巧,在那麽多古董中,恰恰好抓住了這一件?

他顯然知道九龍玉杯的重要性。

所以初挽難免懷疑“陳蕾——孟香悅——陸建時”這條線,甚至覺得孟香悅就是陳蕾在陸建時或者說在自己身邊下的撅兒。

不過當然,那都是上輩子。

此時的初挽看著眼前的陳蕾,看著她穿了碎花棉襖的樣子,想象著後來那位趾高氣揚優雅從容的考古學副教授,不免感慨,鬥了十幾年,她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陳蕾也回來了。

恍恍惚惚又是一輪人生。

二十歲的陳蕾臉上黑紅,那是在山裏幹活被曬的,她走到門前,隨口說:“你家碗借我幾個,今兒個我舅來了。”

初挽也就道:“自己去灶房拿吧,在碗櫥裏。”

陳蕾點頭,又說:“你這裏還有白面嗎?”

初挽:“白面?我這裏怎麽會有白面?”

陳蕾猶豫了下,還是說:“我家陳榮看到你坐著胡爺爺牛車從外面來,不是去趕集了嗎?”

初挽一聽,笑了:“想太多了,姐,趕集怎麽了,哪來的錢買白面,你看我這窮得家徒四壁,還吃白面?”

陳蕾看了初挽一眼:“那就算了吧,本來想著,借了你的白面,回頭還你幾個雞蛋。”

初挽沒理會,臉上淡淡的。

陳蕾這個人從小就特別會擺道子,變著法兒從自己這裏挖東西,初挽小時候可沒少上她的當。

這借白面什麽的,面上說是“借”其實從來都有去無回,初挽自己臉皮薄,不會找人借,也找不到理由去“借”,一來二去吃了不知道多少虧。

現在自然是不搭理了。

陳蕾聽了這話,卻不走,反而笑著說:“對了,你對象蘇老師,是不是也打算考大學?我聽那意思好像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