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3/5頁)

她繼續道:“鞭子不抽到身上不疼,三藩勢力庇護之下,那些景德鎮窯廠的商戶,哪裏知道什麽大明大清,他們只知道,這是一件上等好瓷器,雖然錯了款,但是不能為了這個打碎瓷器賠錢。”

她這一番解釋,說得大家啞口無言,細想之下,也是心服口服。

這就像是新中國成立三十多年了,改革開放了,但是一些老太太依然裹著小腳梳著發髻穿著對襟褂子,在三藩勢力之下,工匠寫錯了一個字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

他們不懂政治,不懂什麽大明大清,只是憐惜一件花了大功夫做出的瓷器,不想賠錢,想好歹換三瓜兩棗補貼家用,這就是磅礴的歷史大背景下,最真實的小老百姓心態。

範老先生聽著,微點頭:“說得很好,史書寥寥幾筆,寫的是廟堂之高,但是這小小一款瓷器上,記載的卻是小老百姓的柴米油鹽,管你皇帝是誰姓,他們辛苦熬眼燒造出來的瓷器,不舍得打碎,就此流入市場。”

旁邊那中山裝文博專家恍然:“這種紕漏怕不是只有一件兩件,或許是那麽一批,或者一段時間的錯,可能大部分在漫長歷史中被發現被銷毀,但是也有極少量,流入了尋常不識字百姓家,做為普通器具,這種尋常老百姓,日常使用的杯盤,誰也不會特意去看底下的款,甚至他們自己都不識字,至於那文字獄,更是落不到他們頭上。”

範老先生:“可能是僥幸吧,清朝幾十起文字獄,並沒有涉及陶瓷器具的,所以這藏在盤底的錯版底款,就這麽成為滄海一粟,僥幸存活了二百多年。”

範老先生這麽一說,算是一錘定音了。

這就是正品了。

眾人一時都頗為稀罕,紛紛圍觀,更有人稀罕至極:“那這件算什麽,算是清朝錯版?這東西可稀罕了!”

範老先生笑了:“確實,少見,我見過這麽多瓷,只聽說過一件,當年溥儀先生清退時,據說宮裏頭一件上等青花大瓷,底下竟然也是大明康熙年制。”

大家聽這話,恍然,又驚訝,感情宮裏頭都有大明康熙年這種笑話?說出去一般人都不信!

這麽說話間,牛經理盯著那瓷器,心裏不是滋味了。

要知道文物商店經營瓷器,都是要看業績的,收到好的,大價錢賣出去,這也算是經理的業績,結果他有眼不識泰山,底下鑒定師說笑,他竟然也跟著笑,他當時怎麽就沒這眼力趕緊拿下呢!

那鑒定師更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當時那農民來送貨,他還笑話了人家一頓,他至今記得那農民沮喪的樣子。

結果,這竟然是清朝康熙年的稀缺錯版?

這估計值大價錢了!畢竟稀罕啊!

範老先生望著初挽,眸中很有些欣慰,笑著道:“你們可是要切記,時刻抱有敬畏之心,太過妄自尊大,最後,只是錯失良機罷了。”

牛經理滿臉羞愧,低聲道:“老師教訓得是。”

研討會結束前,範老先生特意和初挽說了幾句話,問起來她家中近況,初挽也就說了。

初挽的姓太特殊了,除非她冒用假姓,不然一旦報了姓名,她又擅長看瓷,只要知道往年舊事的就能猜到她來歷了。

範老先生當年和她太爺爺是至交,她又長得像她姑奶奶,範老先生自然一聽她名字就知道她的身份。

範老先生聽了後,感慨良多:“極好,極好,你長得極好,你太爺爺泉下有知,可以瞑目。”

一時又說了自家住處,道:“昔日故友,如今也沒幾個了,我和你太爺爺相交一場,遇到什麽事,你不用客氣,但凡有了難處,來找我就是了。”

初挽心中感激,恭敬地稱是。

範老先生又問起她如今情況,知道她在嶽歧周手下讀研究生:“也好,你踏實跟著他學吧。”

等和範老先生說完話出來,初挽頓時被一群人圍上來了,大家都稀罕,也有的試探著想問價格。

畢竟康熙年間的青花瓷不少見,但是這種錯款,還是被範老先生金口鑒定過的,那就有意思了,這裏面就是沉甸甸的文化底蘊。

初挽自然是不輕易賣,這東西再過幾年,在博物館也是國寶級別的了,她自然是自己留著。

接下來兩周,初挽除了偶爾出去琉璃廠打聽消息,其它時候就悶在家裏,將這些資料整理了下,寫成了論文。

這時候暑假差不多結束,要開學了,初挽正好找嶽教授幫忙把關看了看,回家後悶頭修整,又查了資料補充,等到開學時候,正好投出去發表了。

而這個時候,嶽教授卻提起另一樁事來,最近國家文物局考古領隊培訓班要招收新一期學員,這一次給了京大三個名額,嶽教授想推舉初挽過去。

“大概要四個月,整整一學期,所以這學期的課程就先放放,先參加這個培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