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許多事,一旦攤開了談,把那些零碎的細節全都放在一起,這張地圖仿佛不難拼湊出一個答案。

“當年花旗銀行搶劫案,她可能出於某種考慮,或者被脅迫,跟著福宴清,也就是當時真正的William Fumagalli前往美國,之後可能發生了一些事,她和福宴清生下了你。”

刀鶴兮垂著眼睛,道:“我現在其實想明白了,在那場搶劫案中,她應該遭遇了一些傷害,也許……失憶了。”

初挽:“失憶?”

刀鶴兮:“我今天之所以過去倫敦橋,是因為我記得小時候,他們吵架過後,三叔曾經帶我來這裏,他抱著我安慰我。所以我過來這裏,回憶一下當年的細節。”

初挽望著他,安靜地聽著。

刀鶴兮聲音幽涼:“也許是那份被戳壞的字帖提醒了我的記憶,我想起一些,當時她和布魯克吵架,好像提到了,這些年渾渾噩噩仿佛做了一場夢,說布魯克欺騙了她,說她現在已經記起來了。”

他蹙眉:“那時候我還很小,這些記憶很零碎,不過我腦中隱約殘留著她的聲音。”

初挽默了片刻,道:“那就是搶劫案時,她遭遇了襲擊,受傷了,福宴清把她藏起來,給她養傷,她失去記憶,當然也可能是給她注射了某種藥物讓她失去記憶,給她胡亂按了一個英國古董商女兒的身份,然後帶著她到了英國。”

刀鶴兮頷首:“是。”

可能在英國,她曾經和福宴清有過一段美滿的時光,這種光陰持續了十年,甚至他們還生下了刀鶴兮,但是在刀鶴兮三歲的時候,事情終於爆發,她恢復了記憶,知道了一切,並且對福宴清痛恨有加,甚至開始排斥厭煩自己的兒子。

這也是為什麽刀鶴兮認為,三歲後他的母親變了一個人。

因為她從英國古董商的女兒變成了曾經琉璃廠那個初家讓人驚艷的小女兒——初薈。

初薈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會甘於忍受這一切,所以她開始了屬於她的掙紮。

刀鶴兮回憶著過往:“她喜怒不定,有時候恨不得殺了我,不過有時候又會說她是他們家唯一的後人了,說我是他們家唯一的血脈。”

初挽嘆:“花旗銀行搶劫案後,太爺爺為了這案子幾乎變賣所有家產,都尋無可尋,最後他心灰意冷,帶著我父親隱居於永陵下。”

刀鶴兮:“她恢復記憶的時候已經是六十年代了,那個時候中美音訊不通,她可能曾經設法尋過,但是尋不到,之後應該有什麽誤會,也許是布魯克欺騙了她,讓她以為外公已經不在人世了。”

中美還未曾建交,查起來本就千難萬難,更何況初老太爺已經攜孫隱居,世人不知,那更是查無可查,她又被消息誤導,就此放棄。

初挽:“那你說,她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刀鶴兮聽此話,神情微動:“現在想來,應該是那次寶香會之前,她那段情緒好像波動很大,由此和布魯克再次發生激烈沖突。”

初挽頓時明白了,當時她嫁給陸守儼,出永陵村,就此在古玩圈有了存在感,可能就是那時候被姑奶奶發現的。

而在這之前,布魯克可能隱瞞了一些信息,欺騙了她。

她想起過往細節:“永樂甜白梅瓶,是她讓你買的?”

刀鶴兮頷首:“是,她點名要的,包括你後來賣的那件乾隆粉彩祝壽瓶,也是她授意的。如今想來,其實她一直都在關注著你的動靜,當初我去新疆——”

初挽:“你去新疆,也是她要求的?”

刀鶴兮:“當時香港珠寶公司和日本那家公司的合作,確實是她一手指定的,後面因為要在新疆開辟玉石加工廠,又因為日本公司要投資新疆尼雅考古,我們恰好也介入其中。我如今想來,這一步步,看似是我的決定,其實背後都有她的推動。”

初挽:“那我們瓷語的合作呢?”

刀鶴兮:“這個她並沒有參與,其實從新疆之後,她身體不太好,我就聯系不上她了。”

初挽想了想,道:“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看起來她在試著把你推過來。”

只不過,上輩子的自己防備心重,因為種種原因,她和刀鶴兮能敞開心懷坐在一起說說話,已經是相識十年了。

這輩子到底重生一世,就好多了。

刀鶴兮蹙眉:“可是她說我不配——”

初挽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幹嘛聽她說?你不是應該聽我說嗎?”

刀鶴兮微怔,有些恍惚地看著她。

初挽:“鶴兮,按照輩分,你是我叔叔輩,我應該叫你表叔。”

刀鶴兮神情略有些異樣:“……好像是。”

初挽:“不過呢,我們初家的家規和別的不太一樣。”

刀鶴兮:“嗯?”

初挽:“那天你跟著我去掃墓,你也看到了,我們家不是那麽注重傳統規矩的人,掃墓這種事,想去就去,不一定非得清明節,不想去的就不掃,反正人都死了。以前在太爺爺跟前,我也不一定非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