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東行(第2/2頁)

嘉禧帝聽他越說越不像樣,用力拍拍扶手,喝道:“你這般鬧,朕還如何與太子、與眾卿商議救人的事!”

承恩侯一聽嘉禧帝有松口之意,立時收了哭聲,麻溜地爬起來,退到一旁繼續抽抽搭搭。

白泊自然也聽懂了嘉禧帝的意思,再次起身道:“此事已不只是平王個人的安危。山匪以患疫者相威脅,太子若不去,怕是疫病會迅速往外擴散,屆時災禍更難以控制。只是太子出行非同小可,隨行人員還得政事堂合計一番。”

嘉禧帝聽得滿意,轉眼去看謝煐:“太子,你可願往青州?”

謝煐被點到名,這才擡眼起身,淡淡地道:“臣不敢辭。只是,還請陛下賜臣臨機專斷之權。否則,如若青州官員不聽差遣,以致救不下平王、攔不住患者,那臣也無能為力。”

他這話一出,殿中眾官員都忍不住彼此交換起眼色——太子莫非是要趁機把青州清洗一遍?

謝煐要求正當,嘉禧帝一時間也拒絕不得,只好道:“今日早朝先到這,政事堂趕緊把太子出行的事議清楚,再報來與朕,好讓太子盡早出發。”

孫宦官喊了退朝,嘉禧帝離去,眾官員依次退出,謝煐與宰相們則轉往政事堂。

白泊先問謝煐:“太子可有要求?”

謝煐眼也沒擡地回道:“讓太醫署調十名太醫與孤同往,戶部發文給附近各州縣,隨時聽令調集糧食與藥材。孤帶兩千東宮衛,兵部發文命目前在青淄的武威軍與鷹揚衛折返。至於其他人員,諸公看著辦吧。”

那兩千兵待在那裏反而是個掣肘。

尚書右仆射卻有些為難:“軍中或有已染疫者……”

謝煐瞥過去一眼:“要麽把人調回,要麽把兵權給孤。”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尚書右仆射嘆口氣,轉向白泊:“白公,你看呢?”

侍中卻是不耐煩地道:“兵部去個文,讓太子收回平王那兩塊兵符,讓他們都原地駐紮。軍中自有軍中的治疫手段,該怎麽辦怎麽辦。”

收回兵符,平王就節制不了那兩支隊伍。謝煐有符無令,也是同樣。兩邊算是互不相幹。

白泊也點頭道:“便如此吧。”

這時,有小吏來報,信使醒轉過來。眾人忙令下方將信使擡來,要細細問情況。

可惜這信使甚至不是隨行武威將軍的親兵,知道的不多。唯一能解釋的,只有禦使大夫先前提的時間問題。

原來平王剛一轉入黃河,便將押著銀錢的戶部官員撇下,帶著三百武威軍直往青州。此時河水還比平常急,滿帆之下,一行人八日半便抵達州治。而在第二日,平王一邊派人往鷹揚衛調兵,一邊急令各縣將災民往青淄趕,他自己也帶人趕往青淄。

這信使此次被分派的任務是做飯,隊伍到青淄後一直在營中值守,並不知外頭具體如何,只某天突然就聽說平王和幾個官員被抓了。接著便是一片兵慌馬亂地試圖救人,但也接二連三地失敗。

直到山匪提出條件,眾官員無奈,只得緊急往朝廷送信。信使因為一直在後方,沒有染疫的危險,才被挑出來送信。

眾人聽他說完,只覺得困惑更多。可現下也無從了解,只能等待青州下一次上報。

事情緊急,政事堂眾宰相們不敢拖延,速速議定各個方面,便由白泊呈給嘉禧帝。

最後定下謝煐後日便出發。

謝煐先回上景宮做準備。

白泊又處理了不少事務,將要同去青州的官員招來細心交待過,直到散職才出宮。

他上了自家馬車,發現裏面坐著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

白泊沒有絲毫驚訝,敲敲車壁,讓車夫回府。

中年人擡眼看向白泊:“白公,為何不攔下謝煐?讓青州亂下去才是最好。”

白泊輕嘆口氣:“你當我不想攔嗎?但以天子對平王的寵愛,攔不住。”

中年人冷冷一哼。

白泊卻撫著須,緩緩道:“既然在朝中攔不住,那便在外面攔吧。他們離了京,要找下手的機會總沒有那麽難。謝煐和白殊,只要能殺掉一個……”

中年人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白公當真舍得?那可是你親兒子。”

白泊平靜地回視他:“自他出生,白某從未有一日當他是兒子。當年我既敢站出來,便沒再想過自己還會有後。怎麽,殿下如今已是信不過我了?”

中年人緊盯著白泊片刻,才放緩神色:“白公說哪裏話。你為大業犧牲至此,殿下一直記在心中,也一直心有愧疚。”

白泊不置可否,只道:“我知殿下等待日久,心生煩悶,但此時形勢尚不宜動。還請轉告殿下,再耐心多等幾年,我必將皇位奉於殿下面前。”

中年人呵呵一笑,擡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白泊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