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升溫

白殊今日又起晚了。

昨夜他最後幾乎沒法自己站穩, 全靠謝煐支撐著。後來謝煐喚人給浴池倒熱水,又將他抱到屏風後,待水備好, 再抱他進池中幫著洗澡。幸好,倒是一直規規矩矩的。

當然,也可能是謝煐切換回堅韌模式,沒讓白殊察覺到異樣。總之他被伺候得挺舒服,安安穩穩一覺到天亮。

此時白殊醒來,回想起昨夜, 不由得伸手按上右後腰——火鳳胎記的位置。

洗澡之時,謝煐在那裏摩挲了許久, 以至於他現在都有點那處皮膚還在發燙的錯覺。

白殊正回味著,突然聽到小黑說:“你還不起床?等下賀蘭和他們就該過來了。”

經它一提醒, 白殊才想起, 昨天衛國公府有人來傳消息, 說賀蘭季南回來了。

劉道守在五月去了嶺南的一個縣上任, 賀蘭季南跟過去推廣曲轅犁。兩頭隔得遠, 加上白殊他們隨後又去青州待了三個月, 回到京中才看到賀蘭季南遣人送回的兩封信。

第一封說的是曲轅犁推廣很順利。這也不奇怪,畢竟有劉家的財力在支持。第二封是八月底送回的,言道他也同時起程離開嶺南, 不過要取道閩州、轉入江南看一看。這一看, 就到了此時方才進京。

而且,賀蘭季南一回來就聽說棉花的事, 準備今天去應玄觀一觀。白殊就讓衛國公府的人回去傳話, 讓賀蘭父子先過來, 再三人同往, 回來便在上景宮用午飯。

他的侯爵車架雖然比不上謝煐的太子車架寬敞,坐三個人還是寬松的。

想到這事,白殊也就不再賴床,搖鈴讓知雨送水進來洗漱。

等他用完早飯,正好賀蘭父子到了,薛明芳也不出所料地跟著。白殊三人登了車,薛明芳果然是不樂意坐車,騎馬跟在車旁。

白殊對賀蘭季南笑道:“賀蘭先生昨日剛回,車舟勞頓,怎麽也不多休息幾日。這冬衣冬被至少還得再制一個月,也不用著急去看。”

賀蘭季南笑著擺下手:“一路坐船回來,還算好的。”

賀蘭和跟著道:“阿爹就是急性子,都聽說了,哪裏還在家待得住。昨晚還拉著我討論過織機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到達應玄觀,戴上面巾進去。

如今的應玄觀前院比白殊頭一次來時熱鬧許多,每日來做活的人都不少,短工們做熟手後速度也更加快。

看過一圈出來,三人回到車上,一邊議論著一邊返回上景宮。

暖陽正好,白殊還掛起窗簾,讓陽光照進車中。

他倚著軟枕,嘴裏說著話,目光時不時隨意地掃過車外。

突然,白殊直起身子,湊到車窗前看看,招呼外頭的薛明芳道:“季貞,你看那邊那人,是不是平王的兒子?”

薛明芳先更正白殊一句:“現在該叫平川王了。”

一邊說,他一邊轉眼去細看,隨後肯定地道:“是那小子。我記得他叫……謝浩。”

賀蘭季南有些驚訝:“平王降成了郡王?”

賀蘭和便同他簡略說起前因後果。

車外的薛明芳又哼笑一聲:“平川王不能人道的事傳遍安陽,即使解了禁,他們家人也不怎麽出來走動。何況,現下還要為該補的稅錢發愁。”

白殊看著謝浩走進永樂坊裏的高消費酒樓,說道:“他這可不像缺錢的樣子啊。”

薛明芳嘲笑道:“打腫臉充胖子唄。先前他去的都是那種地方,如今一時半刻也拉不下臉去別處。我聽說他家已經有意賣別院了,要是湊不夠,說不定還得賣莊子。”

白殊想起先前提醒過劉繼思留意平川王的別院,心中暗自記下回頭要派個人去問問,看需不需要幫忙。

*

謝浩帶著貼身小廝走進酒樓,直接讓夥計領自己去了後院的獨立廂房,報上好幾樣精致點心。

夥計靜靜聽完,臉上堆起笑,語氣卻沒有從前熱絡,只道:“小郎君,這廂房加上那些點心,一共得這個數……”他報出一個數字。

謝浩先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付不出錢,臉上騰地就漲紅一片,怒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還能吃霸王餐不成!”

要不是這酒樓出名的口風嚴,他都想立刻轉身便走。

夥計陪著笑,腳下卻像是生了根,就是不離開。

謝浩羞憤無比,但也沒辦法,這酒樓背後的人是個宰相,自己的身份在這裏根本不夠看。

最後,他也只得讓小廝先結好賬,氣道:“快些上!”

夥計收下錢,絲毫不惱,笑眯眯地回一句:“小郎君坐著,小人這就給您上茶和點心。”

謝浩沒有坐,而是在廂房裏來回踱起步。

如今他爹被降為郡王,他祖母又被關在後宮見不到,家中為籌錢補稅忙得焦頭爛額,處境傾刻間就變得艱難萬分。

雖說他外祖父杜侍中讓他們沉住氣,別自亂陣腳。可他爹的身子治了一個多月也沒起色,脾氣越來越大,他實在是不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