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搬遷

白殊讓人套馬車, 要親自去驛館看看怎麽回事。

薛明芳是個愛湊熱鬧的,既然碰上了,當然也要去。不過那驛館在永定坊, 離開相對安靜的永樂坊,他騎在馬上就不那麽方便和馬車內的人說話,因此只得一同坐馬車。

路上白殊問起驛館的情況,薛明芳就將自己知道的說了說。

“那是鴻臚寺的驛館,專門供給外邦、屬國、羈縻州縣來使居住。住宿是不收錢的,只收取夥食、冰炭、柴火等費用, 如果不買裏頭的東西,那就一個銅板都不用花。”

羈縻州白殊聽謝煐說過, 相當於少數民族自治州,由當地首領擔任刺使, 但也受到都護府監管。不過西弗然遷到武州, 那應該是相當於自治縣。

果然, 薛明芳接著就說到了這點。

“朝廷在武州給西弗然設了羈縻縣, 葛西爾每年帶商隊來京走一遭, 能賺不少錢回去。用他的說法, 其中一種縮減開支的方式,就是住驛館占朝廷便宜。”

賀蘭和笑道:“既然朝廷允許羈縻縣來使住,他們就是正當住宿, 怎麽能說是占便宜。這其實是朝廷對歸附民族的懷柔策略之一。”

薛明芳繼續說:“千秋節和元日離得近, 各處來使都待得久。所以這段時間驛館會非常熱鬧,爭院子爭房間算不得什麽稀奇事。不過葛西爾心裏也有數, 不會挑最好的院子, 加上西弗然有平叛之功, 朝廷也給幾分臉面, 這兩年倒是沒碰到過要讓院子的事情。”

白殊靠著軟枕撫著貓,問道:“不講先來後到?”

賀蘭和解釋道:“住宿不收錢,所以得聽朝廷的安排。便是外頭的驛站,如若後面來了品級更高的,住著上房那個也得讓房間出來。現下鴻臚寺官員若是堅持,西弗然就非搬不可。”

白殊回想起他和謝煐在離奉住驛站的時候,那知縣的確是說過,將原本住城東驛站中的人都遷到城西驛站去了。

薛明芳卻是嗤笑一聲:“葛西爾既知分寸,鴻臚寺也知他和殿下有交情,往年捏軟柿子哪會挑到他頭上。這回敢這樣,還不是肅王現下飄了,下頭才抖起來。”

三人一路閑聊著來到驛館,下車往西弗然住的院子走去。

還沒進院門,就聽見裏頭葛西爾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在嘲諷人。

“我當是要給誰讓院子呢,原來是泰粟的使團。說起來大家都是老熟人,當誰不知道誰往年住哪兒嗎!那邊院子我看還空著啊,怎麽就非得我騰地方了?

“再說了,泰粟可沒一年不試圖南下的,你不給他們冷臉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幫著張羅。我聽說這回接引泰粟使者的,是你舅舅的門生?別是你和泰粟有什麽首尾吧!泰粟那邊流行認幹親,你這是認了幹爹啊還是認了幹兒子?”

白殊三人在葛西爾的聲音裏走進院中,發現他嘲諷的人竟然是肅王,大概是特地過來給下面人撐腰,顯顯威風的。而肅王此時已經被說得面色漆黑,還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漲紅。

薛明芳一樂,立刻接上話:“哎喲,肅王你新認了爹或是兒子啊,告訴聖上他多了個兄弟或是孫子沒?”

肅王氣得發抖,厲聲喝道:“住口!休要胡說八道!”

葛西爾一點不怵他,繼續在話裏埋雷:“問一句嘛,不是就不是唄,這麽激動幹嘛。那就是泰粟給了你啥好處?唉,這個我們西弗然的確比不上,我們的好東西都是留給聖上的。”

肅王去年才加冠,掛著鴻臚寺的職卻一直沒幹過事,哪裏能知道該如何應對各處來使。此時被葛西爾三言兩語帶歪,想自辨又嘴笨,除了否認沒收,就再說不出其他有力的話來,一時急得臉色又漲紅一分。

身旁隨從看不過去,低聲提醒一二,他才察覺自己中了套,連忙急聲厲色地斥道:“別東拉西扯!總之,驛館的院子怎麽住都得由朝廷安排!今年泰粟使團人多,還帶著女眷,就得住這裏才方便!限你們今日之內……”

白殊已經從剛才的話中聽出原委,突然插話道:“葛西爾首領,先前不是說好今日搬到上景宮去嗎?這是變卦了?”

葛西爾心中一愣,不過他當了七八年首領,早已學會控制,此時面上並未顯露出絲毫不對。

他向白殊一笑:“沒變卦,正讓人收拾東西呢。結果剛剛那小官進來就頤指氣使地趕我們走,我一時氣不過,才頂他幾句。”

白殊也笑得溫和:“那便好。下頭莊子送上來幾尾活魚,我想著先來接你和伊落祭司過去用午膳。”

伊落暗暗給手下使過眼色,出來接話道:“有魚啊,太好了。”

葛西爾和他一同走向白殊,連聲道:“走走走,不和那些話都不會說的人生閑氣了,吃魚去。”

白殊一邊和他們說著話一邊轉身離開,從頭至尾沒搭理肅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