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蔣懷玉拘謹地坐在長凳上,對面三個女子正等他展露誠意。

他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艱難又晦澀地張開了口:“或許……你……你們……聽……聽說過……重……重胥府……蔣家……”

蔣家是重胥府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家族,族中子孫繁多,但嫡支後代卻很寥落。十七年前,蔣家家主蔣巖膝下唯有兩女,雖然不得已過繼了堂兄家的一個兒子,可到底不是親生的,不忍見兩個女兒都嫁到別人家去,便存下了給女兒招贅的念頭。

恰好當時蔣家手底下的一個鋪子裏有個掌櫃的年輕有為,頗具才幹,雖說長得一般,但卻是孤兒出身,沒有牽掛。蔣巖便存了讓他入贅的心思。

但蔣巖的大女兒蔣芯自幼酷愛讀書,在本府素有才女之名,偶爾有一次在文會上被一位姓周的讀書人的才學吸引折服,便不可避免的懷揣住一些少女心思,就在她正對周公子迷戀頗深之際,父親卻要將一個絲毫不懂詩書禮儀的泥腿子許給她做丈夫,蔣芯百般哭求,蔣巖卻未曾松過口,她絕望之下與周公子幽夜私奔,一逃了之。

可是按照這個時代的禮法,奔者為妾,蔣芯得不到正妻的名分,夫家也十分看不起她的行為,長此以往,心高氣傲的蔣芯慢慢變得寡言抑郁,周公子開始嫌棄她死氣沉沉,脾氣倔強,沒有一點女子的和柔。

不久後,周公子八擡大轎贏取正妻,蔣芯卻在此時有了身孕。

為了腹中孩兒,蔣芯重新打起精神,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周家見是個男胎,對蔣芯的態度好轉許多。

不久後正妻有孕產下男孩,而蔣芯的兒子也就是蔣懷玉卻表現出了先天不足的種種症狀,比如口齒不清、結巴、略有駝背等。

周家的態度每日都比前日更惡劣一分,可蔣芯為了孩子還是忍了下來,直到得知周家居然想讓蔣懷玉這個丟臉的孩子出家了事,她被壓抑多年的脾氣突然爆發,憤然與周家撕破臉,抱著兒子被趕了出來。

蔣芯實在無處可去,只能回到重胥府。她跪在蔣家大門外,求娘家收留。

此時蔣巖已逝,蔣家由過繼的那位兒子做主,他與蔣芯親緣淡薄,主要是害怕影響不好才把母子二人接入府中,但為防蔣芯再度生事,一直將其幽閉在家中禁院內,而蔣芯乖乖順從的唯一條件就是希望兒子可以讀書。

現任家主的兒子與蔣懷玉年齡相仿,蔣懷玉漸漸淪落成他的書童、仆從。

可蔣懷玉在讀書上卻有著和他外表、性格不相符的天賦,雖然只是三不五時跟著大少爺蹭課聽,但書面課業卻完成的很優秀,但正因如此,也給他招來了無盡的禍患。

大少爺對他極盡羞辱,周圍的仆從都是有眼力見兒的人,自然更加倍苛待他。

蔣懷玉百折不撓,忍辱負重,只因他知道自己必須遵照母親的吩咐好好念書,將來考出功名,出人頭地,才能接母親出來風風光光地過日子。

可蔣家在重胥府影響甚大,有蔣大公子的打壓,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而為了參加縣試,他積攢的所有銀子都已經花的一幹二凈,府試他無法再用錢買人際關系。

前幾日,機緣巧合之下,他從一本冊子裏看到了淮陽縣案首與救命恩人的名字極其相似,抱著隱晦的希望,他豁出去了,既是上門道謝,又是誠摯的懇求。

許清元三人聽他費力地說完這些,臉上表情各不相同。

年紀最小的艾春菲淚眼汪汪,看樣子恨不得立馬就要幫他。

但縣試之前聽艾家三姐妹陳情後毅然相助的晉晴波此次態度卻極度漠然,如果不是她還看著蔣懷玉,許清元甚至懷疑她在走神。

在許清元而言,則是覺得不值得。按理來說她們作為剛剛經歷過這種困窘的考生,最感同身受,應該會仗義相助才對,可難就難在,蔣懷玉是個男的。

或許女考生們在縣試階段都經歷過男性文人團體的打壓,導致府試備考期間,她們十分抵觸同考的男考生,如果知道三人竟然為異性作保,一定會心生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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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實在話,文人就是一個需要維護關系、需要虛名的身份。如果哪個文人不要名聲,那壓根就是不想混官場了。而現在的社會現狀是,女性文人在打壓中求生存,內部極度團結,同時也極度排外,許清元又不是什麽超凡脫俗的仙子,她將來就是奔著做官去的,幫了蔣懷玉有沒有回報暫且兩說,先把同一陣線的女考生們給得罪了完全是得不償失。

所以現在的蔣懷玉不值得她賭上已有的穩固社交關系和名聲去幫忙。

再說她們也不是欠他的,反而還對他有救命之恩,實在沒必要太有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