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2頁)

但從她之後購買的盧邵元所寫遊記、詩文中看,他曾多次隱晦提及自己患有眼疾,但在後來的某篇雜文中卻直白地寫道經過金針撥障術的治療,自己眼疾已愈。

根據尹維所寫症狀,這種病應該是圓翳內障,也就是現代的白內障,而這種病一般老年人才容易出現,他說的忘年交真實身份存疑。而金針撥障術更是古代治療白內障的著名療法,兩人的信息出現重合。

在跟北都書院學生元向文的對話中,她得知:歸鶴、溧陽兩位本省大儒事業上存在競爭關系,水火難容。似乎跟上面的推斷出現矛盾。

如果僅僅是這樣而已,她可能還會猜測是巧合。

但最關鍵的一點是,歸鶴先生每六年收一批親傳弟子,這與他擔任鄉試考官的間隔一模一樣,而根據許清元後來探聽到的消息,盧稷的爹也會定期收少量學生,雖然時間不是完全一樣,但單位擴展到年的話,也是六年一次。而這些學生的科舉通過率明顯比普通學生高出一截。

其實在參加鄉試前,許清元做往年真題的時候發現,每次北邑省鄉試都會有一道題是比較偏、怪的,而考生們也逐漸習以為常,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起初許清元也認為這屬於高考數學試卷中最後一道題那樣的存在。

但當得知上述所有信息之後,許清元帶著合理的懷疑和推測,在出榜前半個月內,詳詳細細把所有疑點列成表格,兩相對比。

她越寫越發現他們之間總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最終完成表格後,許清元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本朝對於科舉的規定是,地方鄉試必須吸納本地山長、耆儒參與考試出題、判卷,而歸鶴和溧陽是北邑省僅有的兩位能上的了台面的大儒,每六年就會參與一次鄉試,幾乎沒有例外情況。兩人之前的關系如何她並不清楚,也不重要,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達成合作,一方事先將自己會出的題目或出題範圍透露給另一方,另一方借此預知考題,從而提高門下學生的通過率,吸納更多蜂擁而來想要拜師的學生,但親自教授的學生人數不會太多,一方面可以借此提高束脩,另一方面也能將這件事縮小在有限的幾個人之間,以免被人發覺。高入榜率又給兩人帶來極高的聲望,鄉試考官的地位穩如泰山,兩人逐漸成為北邑省的地方性學閥,暗中把持鄉試數十年。

這樣說起來,怪不得今年除了盧稷沒有其他盧邵元的弟子參加鄉試,也怪不得要讓盧稷等那麽久才允許他來趕考。

一切都是為了給兒子鋪路啊,真是用心良苦,許清元心中冷笑。

看盧稷的樣子,他似乎還被蒙在鼓裏,所以放榜那日才會如此坦然高傲,不可一世。

不過事情後來的發展出乎許清元的的意料,她還沒來得及去揭發他們,卻反被抓入大牢,直到被提審時才有機會將事情和盤托出。

許清元在交出筆錄的那一刻就仔細觀察過黃嘉年的表情,他的臉上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興奮,那種接到大案子的興奮。

她相信只要順著自己提供的線索去查證,黃嘉年一定會起疑心,一旦有了疑心,他自己便會盡力調查。

黃嘉年這種在長輩陰影下長大的人才,是最想證明自己的人,升的這麽快,難道他會不心虛?許清元給他的可是件大案子,如果辦得好定是要添上一筆不斐的功績,他不會不心動的。

宅中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看守的士兵對她不是原來趾高氣昂的樣子,反而十分客氣,許清元逐漸從在牢中的防備狀態慢慢松弛下來。而等她發現這一點之後,立馬反思己身,重新拾起謹慎小心,內心不斷提醒自己這有可能是一種變相的糖衣炮彈。

她的囚禁日漸寬松,士兵甚至會主動幫她買書來看,許清元現在有點分不清這是即將放人還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但面上還是表現得不動聲色,也不跟任何人多說話,一副斯文內向,不善言談的樣子。

然後在半月後的某一天,士兵突然說要讓她去見一個人,他們一路把她帶到貢院的一間房屋中,推開門,裏面端坐著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男人,許清元仔細辨認後才遲疑行禮道:“學生見過……董大人?”

被叫回神的董翰林,回頭看清她的樣子,猶豫地問:“你是……許清元?”

“是。”她老實承認。

董翰林的表情瞬間扭曲,他拍著大腿站起來,激憤不已,百思不得其解地問:“你怎麽會是北邑省人士呢?你爹不是汀州通判嗎?”

許清元從他的態度就能確認一件事,董儕同跟許長海絕對不熟。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