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對了, ”許清元想起什麽,問丁依霜, “這兩天書會開始講課沒有?”

丁依霜搖頭:“為準備會試, 已經月余無人出面講課,考完會試的這兩天大家各有忙事,我也一直沒抽出手安排。”

女舉人們成立清霖書會的目的雖然並不單純, 但許清元卻覺得這個組織的設立對她們來說有利無害,不願它被輕易廢止。

“那麻煩你貼個公告吧,明日上午巳正開一堂課, 由我來講,課名是…”許清元想到這幾個字在古代不是固定詞組, 眾人可能會感到陌生,便用手指沾上一點酒水, 在桌面上寫下幾個字。

“關於民間借貸糾紛的研究。”丁依霜讀出桌上水痕, 面露思索,“內容是關於高利貸的?”

許清元擦幹凈手指, 道:“包含, 但不僅限於講高利貸。”

同席馮慧馮舉人說:“咱們一般都是講四書五經, 來聽課的也多是上不起書塾的寒門學子,如今你要講這個,恐怕無人來聽呢。”

“馮慧沒有別的意思,有沒有人聽倒不要緊,只是眼下畢竟還要準備殿試, 耽誤你的時間才是大事。”丁依霜是個會交際、有義氣之人,恐怕馮慧的話會惹許清元不快, 忙解釋一句。

“我知道, 沒關系, 就是麻煩你千萬記得幫我在院外貼好告示。”許清元自然明白兩人都是好心,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不過眼下還沒必要對更多人袒露。

她現在開始就需要慢慢展露自己儒學以外的才能,經營自己的形象和名譽,為以後的官途鋪路。而講課自然是最直接有效成本又低的方法。

“包在我身上。”丁依霜見許清元沒把那話放在心上,立刻爽快應道。

眾人吃完散場後,許清元沒有急著回家,而是輾轉找到外城一位小有名氣的狀師,向他打聽現在外城借貸糾紛案件的情況。

那狀師名叫申田,三十五歲左右,不過是秀才而已,因久試不第,遂絕了繼續科考的念頭,他心思活泛,取得官府許可後,合法經營起代寫訴狀的業務。

今日許清元未穿舉人制式衫裙,申田見問詢者是個女子,又像是大家小姐,便態度熱切,誇下海口,打包票說無論什麽借貸糾紛都可以找他解決:“衙門裏我熟人多,小姐找我準沒錯。”

許清元一看就知道他誤會自己是潛在客戶,因此才如此殷勤,她幾句道明來意,對方的態度果然瞬間冷淡下來。

托人辦事,自然不能讓人家白出力,許清元十分明白這個道理,自覺奉上白銀一兩。

申田立刻笑著臉客氣幾句,動作自然地收下銀子,將外城民間借貸案件的詳情細細講述。聽完,許清元覺得他說的跟自己預估的情況出入不大,細節也未藏私,便向他客氣道謝。

申田好奇多問一句她問這些打算做什麽,許清元照實話實說,然後借口有事轉身告辭而去,但留在原地的申田卻不樂意了。

這可是他看家的本事,許清元準備廣而告之的行為不是砸他飯碗嗎?

因此申田左思右想,最終決定明日去瞧瞧情況,看看這小姐能講出什麽東西來。

因之前清霖書院的女舉人們會時不時開壇講課,因此京中貧寒子弟對這間小院子時時關注,生怕錯過講課日期。

果然,丁依霜的開課預告剛張貼在院外沒多久,之前一批固定準時來聽課的學子立刻奔走相告。

“老師們考完會試終於要開課了嗎?我明天收拾好跟你一起去。”一位女童眉開眼笑地對著來通知她的夥伴問道,“講哪本書?我還不一定有呢。”

來報的夥伴遲疑著將預告內容和盤托出,女童動作頓下,疑惑地反問一句,確認自己沒聽錯後,苦笑道:“那我要不然還是不去了吧。”

女童家中貧困,她雖然年紀小也要充當半個勞動力。若自己跑出去聽課,母親在家做豆腐就顧不過攤子來,因此如非必要,她也很懂事地不隨意出門,而是幫家裏看攤。

“可明天講課的是北邑省解元,戶部許郎中家的大小姐,你不是最崇拜她的嗎?”

同伴的一句話成功讓女童陷入糾結之中,許清元的事跡她一直有關注,十分憧憬其出色的學識和會試救人的行徑,許清元正是她想成為的那種人。

女童皺著眉頭嘆氣:所以明天到底去還是不去呢?

誰知兩人這番話卻被一個買豆腐的青年男子聽到,說來也巧,這人因家人生病欠了一屁股外債,光利息都把他愁的要死,他也不明白怎麽這錢竟然越還欠的越多,一聽明日居然有舉人講這回事,真是瞌睡碰著了枕頭,立刻打算明天去聽聽,弄明白裏面究竟有什麽道道。

許清元回府後快速花費兩個多時辰備課完畢,歇息片刻後立刻進入復習狀態,為即將到來的殿試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