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3頁)

從外城回來,許清元沒回家去,她找到晉晴波,跟她聊了一整個晚上,當夜幹脆睡在晉晴波的官舍,第二天,兩人才各自分開去上值。

最近無需教課,許清元又回到翰林院。張登受寵,她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院中眾人巴結,連學士也不敢隨意為難她,一個上午許清元這邊就沒見清凈過,反倒是之前與她相處不錯的安鄲沒有湊這個熱鬧。

午膳時,許清元問他為什麽不像以前那般主動跟自己打招呼,安鄲笑道:“下官矮小,恐怕大人如今眼睛看著上面,見不著我,所以不敢往前湊,不過如今看大人還同以前一般模樣,下官這才敢攀談一二。”

“誰說我的眼睛看著上面,我走路一貫低著頭,說不準能撿錢呢。”許清元說了句笑話,安鄲大笑不止。

飯後,兩人沒有急著回去勘校書籍,而是先坐在亭下閑聊半晌。

安鄲感慨:“去年冬天比前年氣候暖和,但比起早些年還是太過寒冷,接連兩年大災,邊疆外族境況惡劣,即便想要再騷擾邊境,可一來我朝早有準備,二來他們身體也虛弱許多,最後反倒是他們自己傷亡慘重,去年增添的兵力居然成了冗兵。”

“黃老尚書之前請求削減兵力,看來是最合適的計策。內閣當時雖然已經通過,可皇上似乎有所擔憂不願削減,一直拖延到今日尚未施行。”許清元如何猜不出皇帝的心思,去年新增的兵力是提高商人稅收換來的,兵將多聽命於他,到手的肉皇帝怎麽肯輕易吐出來。

“不錯,但軍費開支龐大,早晚要裁到這上頭。”安鄲自信斷言。

“就是不知道這麽多解甲的士兵該怎麽歸田。”上過戰場的人再回到正常生活總是需要一段適應時間,而這麽多青壯勞動力的出現也會使得工人市場變得擁擠。

下午上值的時候,許清元沒有被安排任務,便一整個下午都泡在書庫中翻閱醫學典籍,她知道自己是個門外漢,但她囫圇吞棗不求甚解,重點在婦產科部分,尤其是婦女生產時的禁忌,看的尤其認真仔細。

時間很快來到公主臨盆之時。德禧殿上上下下被侍衛嚴加看管,可以說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公主就在這樣的保護之下,胎動開始了生產。

漆黑的夜空中星月冷冷,光芒難以照亮這世間的黑暗,人間寂靜無聲。勞累一天的宮女內侍們已經進入夢鄉,身體的疲勞使他們的夢更加酣香,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隨即,侍衛們的呼號聲、宮人的喊叫聲接連響起,睡夢中的人被吵醒,他們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紛紛披上衣服出門看是什麽情況。

天邊隱隱冒著火光和灰黑的煙塵,那圓臉宮女回想了一下位置,心中大驚:“那是……德禧殿。”

“走水了!走水了!德禧殿走水了!”

“快來人啊!”

“公主還在生產,快救火啊!”

圓臉宮女心一橫,抄起水瓢提起木桶,往德禧殿奔去。

皇帝寢宮內,皇上一臉寒霜,田德明及一眾宮人跪在地上阻攔他前往德禧殿的打算。

“皇上,公主生產遭逢此難,您作為公主的父親必定心痛難安,可您還是天下之主,那邊火勢兇猛,萬一有什麽意外,天下必將大亂,請您三思。”田德明跪地哀求,不顧禮儀規矩,勢要攔住皇帝的行動。

皇帝額角青筋泛起,他狠狠甩手,將桌上的奏折劃落地下,但卻最終沒有走出去。

外面時不時傳來德禧殿建築燒毀倒塌的消息,田德明想到從小看著長大的公主如今正是性命垂危,他漸漸支撐不住地趴在地上,淚水打濕了寢宮地面。

與此同時,公主府內。

大夫和穩婆圍在產房中,侍女們端著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進進去,許清元守在殿外焦急等待。不久後,見宮女端出來的盆中盛滿血水,她一把攔住對方,焦急地問:“公主怎麽樣了?”

侍女搖搖頭:“奴婢只能在屏風外面守著做事,裏面有太醫等人,實在不知道現在公主是什麽情況。”

“有沒有聽到聲音?”許清元還是不放她走,繼續問道。

“只聽見公主聲音微弱地喊疼,穩婆一直讓公主用力,奴婢覺得……很像是難產。”

許清元愣愣地放下手,那侍女忙低著頭快步去傾倒血水換來新的熱水。

從她開始,裏面不斷有侍女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來,讓人忍不住懷疑一個瘦小的女子身上怎麽能流出如此多的鮮血。怪不得人家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在經受過這樣的磨難之後,母愛的產生究竟是來源於一種巨大犧牲後的珍惜還是情感上的寄托,或者混合兩者皆有之呢?在這個關鍵時刻,許清元發現自己居然還有功夫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