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許清元話說完, 才像是剛剛看見皇上一樣趕忙行禮,其他兩人隨後也反應過來補全禮數。公主在禮畢後還忍不住抱怨袁業:“本宮還以為你把藥膏拿來了, 袁司獄怎麽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呢?”

“都是下官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踩空受傷, 今日是聞庭大喜的日子,這種見血的晦氣事不便鬧大,便托恰好路過的袁司獄找公主來幫忙。公主又托付他去尋些藥膏, 方才公主以為袁司獄將東西帶了過來,情急之下才朝他要東西。都是臣的過失,請皇上責罰。”許清元幾句話將來龍去脈講明, 眾人才消除了疑心。

之前袁業的異常行為已被公主發覺,她自認心計淺薄, 從來不敢托大,幾天後便把事情的全貌跟許清元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幹凈。

許清元給出的建議是兩人保持行動一致, 隨機應變, 一味逃避的話不知道他們又要使出別的什麽招數來。何況這樣蹩腳的戲碼她只覺得惡心並不放在眼裏,跟他周旋周旋就當看好戲。

難得的反轉時刻, 許清元重點關注著某幾個人的臉色, 沒有錯過他們臉色一秒三變的好戲。

本來愣在原地的張聞庭聽她如此說, 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眼神仿佛在指控許清元滿嘴謊話。但他很快意識到計劃落空,事情已經被圓了過去,接受現狀是他唯一的選擇。

張聞庭換上一副焦急的神色,快步走到許清元身邊查看傷情, 並道:“快請郎中來給老師看看。”

“都怪微臣對府中不太熟悉,只能找丫鬟請她們幫忙尋些藥膏, 本想提前來告知公主和許學士需稍等片刻, 卻不想引起這樣大的誤會, 請皇上恕罪。”袁業也是聰明人,他跪下叩首,久久不起。

在場所有人都等著皇帝,等他給一個結論。

良久後,皇上還未開口便先笑了,而後才道:“人人都是好心,何罪之有呢?張都尉有如此良師益友,何其有幸啊。”

良師益友……

皇帝一句話成功把所有當事人都惡心到了,許清元不信皇帝沒看出異樣來,不過他既然選擇相信許清元所說的解釋,那便代表他無論如何還是要保女兒的面子,保天家顏面。那這件事情就蓋棺定論,翻不出花來了。

方才第一批湊上來看熱鬧的賓客中便有袁業之妻胡夫人,見到自己丈夫與公主拉拉扯扯,要不是被身後的胡將軍一把拽到了身後,以她的脾氣立刻就要叫嚷出來。接收到自己父親嚴厲的眼神,胡夫人才沒有發作起來。

雖然許學士解釋的合情合理,但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只是眼下皇帝和眾人都在,有些話她回去一定要好好問問自己的“好夫君”。

公主對眼前大批出動的賓客表示不解,但是無論是皇帝還是張聞庭都沒有解釋的意思。她心中便明白這是許清元事先猜測的情況——陶小姐發病的事情敗露了。

揮退侍衛,皇帝當然不方便自己去內院看陶小姐的情況,公主倒是很適合的人選。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前來送親的布政使司陶家的大兒子走到皇帝前面,撲通一下跪在了眾人面前。

“啟稟皇上,妹妹確實患有癲癇,可是經過一位老神醫診治,已四五年沒有發過病了。全家人皆以為她已經病愈,所以才放心讓她出嫁,並不是故意欺君罔上。可能因著今晚大婚,妹妹太過激動才會意外發病,請皇上饒過父母一片護女之心,如有罪責,草民願一力承擔。”陶家送親的足有七八人,此刻均隨著陶公子跪地不起,可見陶家心中也害怕出現意外。

不動聲色地甩開張聞庭攙扶的手,許清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對陶公子魯莽自認的行為覺得甚為奇怪。他這樣說即便是情有可原,陶家也很難不吃掛落。

正疑惑著,一個中年仆婦從內院跑出來,當場跪下邊磕頭邊大聲哭喊道:“小姐要尋短見,請救救小姐吧!”

誰救?自然是皇帝開口別人才敢動。

“聞庭,叫郎中來給陶小姐看看。”皇上說的是陶小姐而不是陶夫人,在場諸人都聽出了不對勁。

張聞庭一邊打發下人去請郎中,一邊告罪一聲親自去勸救陶小姐。

女官和女眷們也跟了進去,說是要幫忙搭把手,但是很難說沒有懷著看熱鬧的心思。

許清元不顧手上的傷也想跟進去,但是今時今日的地位不容許她做個透明人。剛一起身,她就被幾個翰林圍上來問長問短,只能朝公主使眼色,自己留了下來。

原來陶家也不是全無準備的嘛,許清元心中琢磨著想。人命關天,陶家又確有隱情,只要皇帝還想展示仁心,陶家就不會被怎麽樣。

早有人搬了椅子來讓皇帝坐下,許清元因為受傷,也被與其他幾個老臣一同賜座。

張聞庭的住所本就不大,內院裏面鬧得沸反盈天,外面的人也能聽見些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