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今日,你又打著追債的幌子,將我劉家攪得天翻地覆!

你這般見利忘義,心思歹毒的女子,怎能安守本份,在內宅後院中相夫教子?”

“既然你這麽喜歡銀子,那便不要入我劉家的家門,後半生和銀子一起過吧!”

劉佘氏一通罵完,揚手將指尖攥緊的那沓銀票,往空中隨意一拋,然後氣憤扭身回了內院。

銀票隨風飄在空中,隨著圓弧的風眼飛舞盤旋,縈繞在青衣女子身周,然後緩慢、悠然地四散落在了地上,掉在亂作一團的庭院中,沾上了汙糟不堪的花泥…

那一瞬間,阮瓏玲吊懸著的心,仿佛也隨銀票一同落下。

她今日來劉府追債前,就知必會受一番搓磨。

劉佘氏言語冒犯的這筆賬,可以留著以後再慢慢算,眼下最要緊的,是債款追回來了!

只要能追回這八百兩,被唾罵幾句又如何?得罪了劉佘氏又如何?或許嫁入劉家後,劉氏族親再無好臉色又如何?

都不重要,都算不得什麽。

最重要的是,有了這些銀子,阮家商號算是保住了。

阮瓏玲下意識伸出手臂,接住了一張從身前飄下、即將掉落的銀票,緊接著屈膝附身,彎下了挺得筆直的脊背,伸手朝汙泥中的銀票探去……

“小姐,這些銀票…臟,奴婢來撿就好了。”

阿杏忙上前來勸阻,她擡起袖角抹了眼淚,語音中還帶了些許哽咽。

沒見過欠債的這麽猖狂,追債的這般憋屈。

阮家生意做得大,玲瓏娘子出門在外,也都是人人捧著的。

若是在旁處遭了這樣的冒犯,怎麽可能輕易饒過魁首?偏偏那劉佘氏是劉成濟的伯母,小姐到底不願撕破臉,所以才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在此受這樣的屈辱。

白嫩如蔥的芊芊玉指,從汙泥中撿起一張銀票,阮瓏玲垂下了烏羽般纖長的眼睫,輕聲道,

“傻丫頭,銀子哪兒有什麽臟不臟的,咱們以前幹的那些臟活累活,哪樣不比這落在汙泥裏的銀票腌臜百倍?”

不為五鬥米而折腰?

那是文人雅士才配有的氣節,而她不過就是一介普通的商女,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沒有那般高貴的根骨,也不過是碰上了好運道,才能積攢下如今的家底。

“快些撿吧,只沾了些泥倒還好,若是銀票上的拓印浸了水,便不能用了。”

可真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阮瓏玲話音剛落,門廊處便刮來一陣妖風。

銀票大多沾了泥,風刮不起來,可偏偏有一張分量十足的百兩銀票,又重新被風掀動,被風勢直直帶向東南處的那兩個大水缸……

阮瓏玲心下一急,立即起身提了裙擺去追,卻已是來不及,眼睜睜瞧著巨額銀票,就快要落入水缸之中……

卻在入水的一霎那,滯停,落入一只掌心之中。

那是只男人的手。

手掌清矍幹瘦,骨節修長分明,白皙如寒玉般,指甲蓋上的白月牙清晰可見,手背上微突的青筋,仿佛還透著鋒淩。

阮瓏玲腳步頓住,擡眼朝手的主人望去。

三月,庭院中大片的桃花盛開得正好,紅的如火,粉的如霞,陣風吹過,花瓣搖曳飄落,猶如下了一陣粉紅的花雨。

男人著了身銀白色錦袍,身姿清瘦挺拔,佇立在桃花樹下,花雨之中。

他相貌生得極好,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美中不失英朗,儒雅中又帶了絲冷峻。

在一片桃粉艷色的襯托下,尤其顯得風光月霽,如詩似畫。

此人此景此氛圍,使得阮瓏玲乍然間怔楞了瞬間。

可幾息之後又迅速回過味來,這男人氣度不凡,非富即貴,身上的玉華錦流光溢彩,乃是百兩一匹的精品,一看就是世家大族浸養出來的世家子弟!絕非劉氏族人!

所以她方才來了這麽久,居然沒發現庭院的偏房中,候了一個外男?!

所以這男人,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她的虛張聲勢,她的狼狽不堪,那些她被羞辱被唾罵的場景…都盡數落入了眼中?!

世上沒有幾個人想要被撞見窘迫之狀,阮瓏玲的臉色,霎時間暗了暗。

此時,二人之間的距離相隔不過六七步,按理說,這男人撿了她的銀票,應該徑直走上前來,交還給她才是。

可男人並沒有,而是將那張百兩銀票轉手遞給了身後的小廝,讓小廝遞送至了她面前。

好似生怕與她扯上什麽關系。

一舉一動間,充滿了上位者的矜貴與清高。

這乍然出現的男人,不知底細,不好輕易得罪,且若是沒有他,這一百兩銀票,在方才就已經打了水漂。

思及此處,阮瓏玲心中的疙瘩乍然消解了不少,她知道好歹,所以小心將銀票收好後,屈膝朝男人福了福。

“深謝公子方才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