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頭名,王楚麟。

王公子是很中看,可他ʲˢᴳ不中用啊!

身患隱疾,不能盡人事,這怎麽與他生孩子?

阮瓏玲幽幽嘆了口氣,只得將眸光往下挪,瞧見那第二列,明晃晃赫然寫著的是於則祺的大名。

不得不說,揚州貴女們的眼光著實毒辣。

王楚麟不僅生得俊朗無濤,身上還自帶了股銳氣與淡漠,這種隔絕人世喧囂的上位者氣質,讓人瞧上一眼便能深陷其中,真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那於則祺,則是個濁世翩翩佳公子,淡泊名利,溫潤如玉,禮賢下士,眉角眼梢中都透著個潤字,是個極易相處的性子。

其實若要去父留子,論相貌、才學、人品,於則祺委實是個很好的人選……

可難就難在,她和於則祺委實是太熟了!

三年前,周閣老帶著於則祺來揚州講學,二人就此相識,阮瓏玲也確確實實能感受到於則祺待她與旁的女子不同。

可因為與劉成濟的那紙婚約,他點到為止,她亦有禮有節。

到現如今,阮瓏玲只將於則祺視為摯友,根本就生不出半分利用之心。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她總不能利用於則祺對她這幾分情意,刻意親近,做出去父留子此等惡行吧?

阮瓏玲腦中一片混沌,不願再去細想這些瑣事。

她幽幽嘆了口氣,吩咐道,

“罷了,閣老用膳的時辰快到了,去小廚房看看,藕白玉蔬龍骨湯熬好了沒有,去星輝閣走一遭吧。”

星輝閣。

書房內,線香攀著空氣上升,逐漸消弭在空中,淡淡的檀木香隨之擴散開來。

鏤空雕花窗桕的縫隙,穿透了斑斑點點的細碎陽光,照在了那個靜坐在桌前提筆書寫的銀衣男子身上,案桌汝窯花瓶中鬥大顆的白色繡球,隨風微顫……

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平和。

美得如同一幅畫。

使得特意來星輝閣送食的阮瓏玲,不禁都駐足停留多看了幾眼。

忽然身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瞧什麽呢?這麽入神?”

阮瓏玲扭頭,只見於則祺靜立在一片樹蔭之下,正含笑熠熠望著她。

倒也沒什麽可掩飾的,她擡了擡下巴,朝書房的方向示意,疑惑問道,

“閣老從不輕易讓人出入星輝閣,書房重地,更是鮮少讓人踏足……這位王公子與閣老有何淵源麽?”

於則祺朝她走近,笑道,“何止淵源。”

“那位,可是閣老的悉心指點、受盡真傳的得意門生。”

得意門生?

阮瓏玲下意識並不太相信。

周閣老在朝堂沉浮幾十載,頗有些色厲內荏的威嚴,又一門心思鉆在學問裏頭,造詣雖登峰造極,可性情卻極其古怪的,在講學過程中,若是真碰上個愚笨的,當著上千學子的面,都會不留絲毫情面破口大罵。

何等天資,何等才華,何等心志,才能當得了周閣老的得意門生?

“他的學問果真這麽好?比劉成濟如何?”

“你怎得還想著劉成濟?”

於則祺微蹙了蹙眉尖,將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我這麽同你說,劉成濟肚子裏的那點學問,不過是微弱螢火,而坐在書房裏頭那位的才學,堪比日月之輝。”

能坦然說出舊愛,不就是代表已經放下了麽?

阮瓏玲摸了摸鼻子,然後又好奇道,

“那同你比呢?你近來的文章可是頻頻被閣老誇獎,莫非他的學問,甚至比你還要好?”

“確比我好。”

於則祺倒不是那般自以為是之人,大方承認道,“當年我與他二人一同在國子監念書,我還想著如何天天頑皮逃課呢,他便已能幫著夫子編撰史料了。”

?阮瓏玲還是將信將疑。

“若當真這般才華斐然,那他豈不早就考上狀元了?何至於現在還耽擱在此?”

狀元算得上什麽?

那位可是穩坐在金鑾殿上,在殿試上,給狀元出題之人。

書房中那位的身份,於則祺心裏頭自然清楚,可卻不好同阮瓏玲說得非常明白。

畢竟首輔化名王楚麟下揚州,定然是有要事要辦,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李渚霖向來心狠手辣,若是於則祺對外人泄露出去,於己於她,甚至於隴西於家,都沒有半分好處。

於則祺不知如何解釋,只得諱莫如深道了一句,

“尋常百姓夢寐以求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於這世上某些人來說,不過就是袖間的浮塵,腳底的泥灰罷了。”

“狀元及第,鮮衣巡街……於他已無甚意義了。”

聽他這麽說,阮瓏玲瞬間覺得醍醐灌頂,“明白了。”

“這位王公子,定與於兄一樣無心名利,不想入仕,不喜朝堂紛爭,只想要隱於凡塵當中,今後如周閣老般,做位誨人不倦的碩學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