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4頁)

既然他如此說,施玉兒自然不可能勉強,她只說了一句“換好衣裳後我們便走。”後便出了屋子。

施叔祖這兩日為了她的事情四處奔波,且每到如此嚴寒天氣便腿傷復發,疼痛難言,施玉兒不想讓老人過多操勞,故而打算就她與沈臨川兩人走過去便好。

小半個時辰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施玉兒攙著沈臨川走在路上,他高大的身形為她遮擋了許多的雨雪,擋住了寒風。

拐杖在雪面搗下細細長長的洞,緊接著是二人一大一小的足印相伴而行。

施玉兒看見路邊的稻草杆子上插著兩文錢一支的糖葫蘆,糖葫蘆紅彤彤的,面上的糖漿泛著誘人的光,她記得這種山楂的糖葫蘆有些酸,裏面的籽硌牙,還記得有時候糖葫蘆裏面裹的是葡萄或者是油柑。

有兩個小童頂著紮的高高的羊角辮捏著四文錢過來,向小販要兩根糖葫蘆,他們的臉蛋紅紅的,穿的圓鼓鼓的,就像年畫娃娃一樣可愛。

她的步子不自覺的慢了一些,似乎是想起來從前拿著娘給的零用去買糖葫蘆的時候,目光中漸漸湧上一絲羨慕與愁悵。

沈臨川的步子也隨著她慢了下來,聽見孩童嬉笑的聲音,柔聲問道:“你想吃糖葫蘆嗎?”

“不想,”施玉兒搖頭,扶著他繼續往前走,“只是見那兩個孩子可愛罷了。”

她的話音頓了頓,余下的話卡在嗓邊又咽了回去。

她就算是懷了孩子,也不會將那孩子生下來。

本來在如此天氣下,租個驢車要好很多,但是此處路多又窄,租驢車走走停停反而更費力氣,還要多費三十個銅板。

趕車人心疼驢子受累受寒,施玉兒頂著一張臉被風刮的生疼,卻更心疼荷包裏的銀子。

她就是吝嗇,但若是她不吝嗇,怕她和沈臨川都活不過這個冬日,要被凍死餓死。

“你怪我不租車麽?”

她的聲音很低,沈臨川搖頭,將傘又朝著她的方向傾斜一些,他的睫毛和頭發上都是雪水,脖子上被施玉兒圍了一條圍脖,不止於讓水浸到傷口處。

“不怪你,”沈臨川知曉她的顧慮,定然不會因此小事而責怪她,“還有多久到?你冷麽?”

“沒幾步路了,”施玉兒踮腳望了望,又扶著他走快了一些,“不冷,馬上就要到了,我回家燒熱水給你喝。”

‘家’這個字出來後兩人俱是一愣,又很默契的都不再提。

二人進巷的時候,隔壁一家的門打開了一條縫,王嫂子望了一眼兩人,又往屋內看了一眼,便將門關上。

施玉兒的足底已經濕透,她將門打開後便讓沈臨川將鞋襪脫了,而她則去廚房燒水。

他們買不起炭,但是所幸屋子小,不透風,兩個人住也能熬過去這個寒冬。

冷灶生火難,施玉兒不住的打了好幾個噴嚏,同時心中又開始算起這兩日的開銷來。

昨日她托施誠買了米面和一些肉菜回來,再加上調料和幹柴,那剩下的一兩銀子便只剩下了兩百多文錢。

聽著鍋裏的水咕嘟冒泡的聲音,施玉兒走到米缸旁看了眼,心裏才覺得踏實些,白米買了二十斤,二百文,玉米面十斤,四十文,白面十斤,七十文……

主要的花銷應當是在油鹽和那兩塊豬肉上面,至於現在堆在墻角的那些蘿蔔白菜則要便宜很多。

施玉兒又是嘆氣,她將熱水舀到幹凈的碗裏,端到屋裏後又用一個盆撿了兩塊灶裏的炭端進去,盡管有些煙,但能取暖就行。

她來來回回許多趟,沈臨川想去幫她,卻每次都被按住。

施玉兒將熱水端給他,然後坐在床側,說道:“喝些暖暖身子,然後你便休息吧,我去做飯。”

被子很薄,夜裏一個人蓋一床的話施玉兒定然會被凍病,她仔細想了想,反正她與沈臨川之間,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有何不糾結於此,反倒是惹得自己難受。

她將沈臨川扶到床上坐好,將兩床被子都蓋到他的腿上,想說的話支支吾吾後便故作大方的說了出來,“被子太薄,你晚上定然是要同我睡一起的……”

這句話有些怪,沈臨川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聲,然後答道:“女子貪涼,你挨著我睡,不至於凍著。”

床小,被薄,無法。

今日是施玉兒的生辰,這是沈臨川出門時施叔祖告訴他的,示意他做些什麽來討施玉兒歡心。

沈臨川想了想,摸索著穿衣下床,然後緩緩走到院子前,問那賣花的小販,“梅花多少銀子一枝?”

“五文錢。”

小販並未欺他眼盲,而是挑出一枝含苞最多的花枝給他,笑道:“梅花好啊,這個時節開的最好最文人墨客喜歡的就是梅花。”

他走街串巷許多年,知曉面前人也該有幾分墨水在肚子裏,便說道:“這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①。您瞧,有梅有雪,置於屋中觀賞,豈不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