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2/4頁)

沈臨川的身上摔得全是泥和雪,他將一塊紫檀木牌遞給施玉兒,讓她去找守門人,守門人拿著木牌進去後,她才宛如失神般坐在石階之上不語。

沈臨川站在她的身側,亦是垂眸。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她的聲音很悶,還帶著方哭過不久的哽咽,“我不讓你去救她。”

沈臨川垂在袖間的指微縮了縮,然後輕啟薄唇,淡聲道:“你做的很好,是我不自量力,若是我貿然行動,只會連累你也跟著被牽連。”

他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手握滔天大權的沈相,全然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一個眼盲的教書先生,還有一個嬌弱的妻子要保護。

若是方才他真的貿然出去了,或許他也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或許玉兒也會成為那男子的囊中之物。

“知府會管這件事嗎?”施玉兒很害怕,會不會自己以後也會這樣,“張家在當地很有權勢……”

“他會管的,為官者為百姓計,”沈臨川將她從台階上拉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思,“若是連這點也做不到,那他也不必為父母官。”

“話也不能這麽說……”

施玉兒的腦中有些鈍,她全心只想著那個女子會不會出事,全然未發覺沈臨川這話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他一個教書先生,盡管從前為知府府上門客,但他哪裏來的膽子敢如此口出狂言。

知府趕來時先是雙手將那塊木牌奉上,送到沈臨川的手中,他的面上還有未消散的紅痕,像是在書角上壓出來的,應當正是在午睡,見到目標便趕過來了。

王碾見到施玉兒也在,連忙將腰板停止,然後將二人請進府中,客氣問道:“不知二位前來是有何要事?”

施玉兒將方才在巷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與王碾說了,然後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與急切,問道:“知府大人,您會管這事兒的對吧。”

“管,自然要管,”王碾輕揩了揩額上的細汗,只覺得如臨虎穴,為何偏生此事全讓沈相與他夫人碰見,這個濟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攏共只藏了這麽些臟事兒,再有多的便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若是再有旁的事情發生,那他這個知府不做也罷,“本官自然會為那家人伸張正義,你們盡管放心。”

他口頭應了下來,心中卻是暗暗犯難,那張家又是一個如曹家般有背景的當地豪族,他一人勢單力薄自然是不敢動張家的人,只能屆時再求助一下沈相,看看能不能從京中入手。

先將那女子救出來才是急事,既然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明白,王碾便立刻帶著人去了張家,而施玉兒與沈臨川則繼續做方才未做完的事情。

一直到出了衙邸的大門,施玉兒仍舊是覺得好像是做夢一般,怎麽這件事情就這麽容易。

她不禁轉頭看了眼沈臨川,心中忽然之間多了一分慶幸,不由得說道:“幸好你與知府是舊識,不然怕是沒那麽容易見到知府的面。”

沈臨川握了握她的手,低低‘嗯’了一聲,將眸中的情緒掩下。

街上還是很熱鬧,只是施玉兒今日沒有了吃糖葫蘆的心思,也沒有興致看街上的那些玩意兒,她買了紅紙之後便沉默著帶著沈臨川回了家,隔壁院子的喪聲不斷傳來,她亦是不禁淚如泉湧。

“沈臨川,”她將頭埋進沈臨川的胸前,哭道:“你說那個女子她該怎麽辦才好,她的丈夫死了,她和孩子怎麽辦?”

沈臨川輕撫著她的黑發,亦是無奈,胸中溢滿悲憤,他是百官之首,而百官又是子民的百官,是父母官,他治下多年,卻對今日之事束手無策,不能在當時便解救那女子一家。

這讓他如何能不心痛。

“沈臨川,”施玉兒拉著他的衣袖,抽噎著說道:“我很害怕自己也會那樣,之前林子耀和曹通判的事情就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一個林子耀也不止有一個曹通判,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們還來得及去找知府大人嗎?”

她的顧慮如一根針一般紮進沈臨川的心裏,他無法告訴施玉兒,她會跟著自己回到京中,彼時沒有人敢欺負她,沒有人敢這麽對她,只是他現在還不能說,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會護好你的。”

他垂了垂眸,只能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臨近傍晚時,隔壁的哭聲更大,施玉兒心不在焉地做著飯,沒吃幾口便又去縫衣裳。

她前段時間給沈臨川做的鞋已經做好,她將鞋拿來,對沈臨川說道:“試試鞋,看穿著合不合腳。”

鞋底她納的是千層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搬過來之後跟著王嫂子學的,學著給自己的丈夫做飯、縫衣、納鞋。

“很合腳,”沈臨川知曉她今日心情不佳,於是握了握她的手,說道:“我來洗碗,你洗漱後便回屋歇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