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已經三月了, ”王州看著門前掃灰塵的美人,一雙眼未停過打量,嘴中嗤道:“沈家娘子, 不會是你家夫君不要你了吧,我說他死了你不信, 那便只有這一個理由了。”

他的嘴中嘖了兩聲, 繼續說道:“新婚夫婦,一別便是三月, 想必你定然是難耐得很吧,不如今晚我去你屋裏好好安撫安撫你?”

如今這青天白日的, 施玉兒可不怕他, 她將簸箕裏的灰往他身上一揚,便罵道:“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你要是這張嘴再汙言穢語, 我定然饒不了你!”

“饒不了我?”王州在面前扇了扇, 作勢便要來摟她,“喲,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麽饒不了我!”

施玉兒趕快跑進院子裏將門合上,又牢牢拴緊, 心底暗罵了他兩句便去洗手。

經過這兩個月的擔驚受怕, 她倒是看出來了,這個王州就是一個嘴上混混, 實際上一丁點兒本事都沒有, 就算是說句葷話都要挑沒人的時候, 那晚是酒喝多了才敢如此。

但盡管這般, 施玉兒的心中還是煩躁不已, 想將他的嘴給縫上才好,省的一天到晚惡心人。

蛋黃已經長大了一些,能夠跳上屋檐,還將院子裏的老鼠捉的幹幹凈凈,見著蛋黃正乖巧地趴在院裏曬太陽,施玉兒忍不住嘟囔道:“蛋黃都比沈臨川靠譜。”

她雖面上對那些言語沒什麽反應,但心中可是難受得緊,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眼見著馬上就要三個月,她日日盼著,卻連沈臨川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條巷子裏的人都明裏暗裏罵她是寡婦,施玉兒將手中掃帚狠狠一砸,面上氣的有些紅了起來,她癟著嘴,決心等到沈臨川回來要和他好好地訴一番苦才好。

說來也怪,那人在家時她倒是還小心著提防著不敢吐露自己的心思,可是真的等到離了沈臨川,她卻是覺得處處不舒坦,且先不說平日裏打水砍柴的重活,就說那些婆子的嘴都快將她嘮死。

“我才不是寡婦!”她有些憤憤地提起斧頭想要砍柴,最後將那根柴表面都快劈爛了都沒能劈開,且將自己累到一身大汗,不禁心中更是懊惱煩悶。

蛋黃輕輕‘喵’了一聲便跳上屋檐躥走了,院子裏又只剩下施玉兒一人。

她走到水缸前,見到缸裏的水也沒了,卻還有一大盆臟衣未洗,如今身上的衣裳也要換,煩得她將沈臨川的軟枕拿出來狠打了兩下,再丟到竹竿上曬著。

今日天晴,施玉兒將院門關緊,將自己煩躁的心情收拾了一番,便開始將被褥拿出來晾曬,原先冬日裏在蓋的兩床被子被她收進去了一床,只留了一床自己睡。

反正沈臨川回來也定然是賴著要和她擠一個被窩,施玉兒動作頓了頓,思及此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繼續晾被褥。

她每次挑滿一缸水便累的腰都直不起來,所以平日井裏打起來的水她只用來做飯洗漱之用,洗衣都是端到河邊去洗。

眼見著院子裏外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施玉兒將臟衣端起,便往河邊走去。

斜橋巷裏的人大多都出門去了,商戶多,故而在家的時間也少。

沈臨川走在街上惹得路邊人頻頻駐足,他本想是買些施玉兒喜歡的糕點回去討她歡心,但由於思念太過急切了的原因,他根本舍不得停留,憑著記憶往二人居住的小巷走去。

他從未見過斜橋巷周圍的景致,卻因為施玉兒的緣故,他也記得一些,例如出巷之後便有一賣糖葫蘆的老翁,以及炸油糕的小攤。

沈臨川在糖葫蘆老翁面前停下,取出兩個銅板,道:“一串糖葫蘆,多謝。”

老翁年紀大概七十上下,他笑著取下一串山楂飽滿的糖葫蘆,笑道:“怎麽許久未見你家娘子來了?”

沈臨川輕笑了笑,未曾想這老翁還記得他們,答道:“不記得了,許久沒來了麽?”

“上次你們來還是年節時候呢!”老翁看他一眼,仔細想了想,未察覺有什麽不對之處,繼續說道:“你們夫妻倆都生的好皮囊,我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而且你們夫妻感情極好,出門都還緊挨著,你說,我能不記得麽?”

彼時沈臨川眼盲,出門全靠施玉兒攙扶,聞言,他微頷首,答謝後便離去,他猜想,施玉兒不買,不是因為不愛吃,大抵只是想節約一些銀子罷了。

他來時急切,可等到走近巷口時步子卻慢了下來,他看見巷口前的小河水面泛著細碎的光,河岸的垂柳依依,細葉隨風而舞。

午時的暖陽照在他的身上,他覺得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緊張與一絲膽怯,他很期待能看見施玉兒的容貌,卻不知自己看見她時,她的面上出現的神情究竟會是驚喜還是驚訝。

一別三月,沈臨川回想起臨別時那晚二人的柔情蜜意,嘴角不自覺地含上了笑,但同時,他亦擔憂施玉兒的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