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真的會那麽快回來嗎……

在那一瞬, 沈母險些以為施玉兒知道了一切,但很快的,見她面上只有失落與不舍, 於是又冷靜了下來,她笑著答道:“當然, 你們要成親了, 他自然是要快些回來的。”

她沒有說謊,若是沈臨川可以的話, 他也只想盡快回來。

施玉兒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在馬蹄的‘噠噠’聲中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許是安神散的緣故, 她一路上都在睡,清醒的時候不多, 總是會犯困, 好不容易清醒一些又胃裏直倒酸水, 吐的昏天黑地,兩日路程下來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雨點淅淅,馬蹄淺淺,這日傍晚下起了清清涼涼的小雨,微冷的風從車窗外灌進, 施玉兒難得的沒有吐也沒有睡, 她的目光淡淡落在窗外的農舍之上,不知在想著什麽。

有正在幹活的農人從田間擡起首來, 只好奇地張望了兩眼便又開始去忙活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有年紀小一些的婦人抱著孩子來送飯, 大一些的孩子提著籃子在田埂之上蹦蹦跳跳……

施玉兒被這一副景象感染, 唇邊抿起一抹笑來, 她接過霧蓮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口,然後將車窗全部打開,讓風夾著細細的雨絲全部湧進來。

有稍離的近一些小孩兒一邊咬著手裏的饃饃將腳邊的石子兒踢開,突然間看見這麽多的高頭大馬以及佩著長劍是侍衛時嚇得不敢動彈,呆呆地張著嘴,等到隊伍離去時才和小夥伴說起話來,指著泥地上的馬蹄印直笑。

風是帶著泥土和草木香味的,與在城裏時的不同,沒有那麽的嘈雜與吵鬧,多的是寧靜與愜意。

她倚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腦中漸漸地清晰起來,走馬觀花般的望著一切,唇邊的笑意又漸漸地消了下去。

“姑娘,將窗子關上吧,雨絲太涼了,您受不住的,”霧蓮將車內原本用來安神的香換成另一種清雅的香,用帕子將施玉兒面上的水霧擦凈,有些心疼的說道:“您上次來月事時便痛的死去活來,怎地還敢吹涼風,眼見著馬上就到日子了,不怕了麽?”

“不怕,”施玉兒將窗子關上一半,拿著一個棗泥卷開始慢慢吃起來,見著車隊停下休整,竟然想要將霧蓮拉著下去走一走,“大夫開的藥我不是一直都在吃麽,良藥苦口,那藥那般苦,想來想過應當不錯,你陪我下去走走,我感覺悶得慌。”

霧蓮耐不過她,只得幫她將披風披上又將帽子戴好,才陪著她一同下車。

沈母應當在車內休息,靜湖過來叮囑了她們莫要走遠後又回去了。

他們就停在離官道不遠的地方,馬兒要吃草,侍衛也要換班,等到了驛站才能休息兩個時辰。

他們走的急,施玉兒上次出遠門還是和沈臨川從濟州來京城的那次,可他們那時幾乎走半日歇半日,不同這次般匆忙。

一只白色的大鳥從天空中低低盤旋而過,雨絲中也似乎帶著一股甜味,施玉兒跑到一顆大樹下,又走到田埂之間的水渠旁,有些新奇般的對霧蓮說道:“這兒有魚!”

幾條白色的小魚兒在淺淺的水中遊動著,身上扁扁的,應該是小鯽魚。

“這種魚再大些燉湯可香了,”施玉兒摸了摸肚子,這幾日趕路她都沒怎麽吃飽,也沒吃好,嘴巴裏苦苦的全是吃什麽調理身子的藥丸留下來的味道,“霧蓮,你想不想吃些酸的辣的?”

見她恢復了精氣神,霧蓮也跟著高興,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油紙包來,“喏,酸杏,姑娘您之前暈的厲害,奴婢叫您含著一顆杏您不願,此時倒是惦記了起來。”

“什麽嘛,”施玉兒皺了皺鼻,丟一顆紅彤彤的酸杏幹進嘴裏,低聲嘟囔道:“那時候我正暈著呢,哪有心思吃什麽杏子。”

入口的那一刹,酸味便鋪天蓋地湧來刺激著味蕾,過了好一會兒等到杏幹變軟才有淡淡的甜味傳來。

施玉兒從前不愛吃酸,但如今卻像是轉了性一般還想要多吃幾顆,最後還是霧蓮將小油紙包收了起來,無奈道:“吃多了傷胃,您去吃些酥餅或是桃子糖?”

這可不是酥餅能解決的問題,頭腦清醒以後施玉兒整個人都十分歡快,一直到隊伍要重新出發之時她才不再與霧蓮玩鬧,乖乖上了車。

記著她說的話,霧蓮到了驛站之後便買了兩條新鮮的魚,燉了一大鍋湯出來,湯的顏色奶白奶白的,香味止不住地往施玉兒鼻子裏湧。

沈母見她喝下去一大碗湯後又吃了一碗米飯,吃的十分香甜,也不自覺的跟著多吃了些,不禁問道:“不暈了麽?”

“不暈了,”施玉兒此時面色紅潤,哪裏還有一點兒先前蒼白的樣子,能吃能笑,飯後又找霧蓮討酸杏,“方才下雨的時候打開車窗透了會兒氣,覺得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