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清晨很冷, 周圍沒有什麽人,兩人已經安全。

施玉兒和白陌都是狼狽至極,她的身子顫抖著, 哭道:“沈臨川這個騙子……”

分明說好兩人要在一起,卻將她先送了出來, 如今他埋伏在營州的人也盡數暴露, 他該怎麽辦……

白陌擦了一把臉,將她從地上拉起, 沉聲道:“我知曉你難過,可此時並不是傷懷的時候, 只有你帶著孩子好好回到太原才不辜負沈相的一番苦心。”

他們並沒有修整的時間, 白陌入城後便即刻雇了一隊人馬快馬加鞭往太原而去。

施玉兒一直到上馬車後都還是一副失神的模樣,她的腦中還回響著上官翼說的話, 因為她的緣故, 瘸子沒了, 衛一現在或許也兇多吉少,甚至沈臨川……

她在想,是不是她從一開始便做錯了,她不該來這個地方。

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滑下,施玉兒掀開車簾往後望去, 又垂眸看自己被擦傷了的手掌,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大雪壓枝梅吐蕊。

南滄一行人已經開始趕往營州,快馬加鞭, 日夜不停。

營州官員屍位素餐, 周圍又遍布上官家的人, 封城的消息甚至是在衛三到了京中後才傳出。

南滄騎著烈馬, 鎧甲上倒影著雪光, 沈望淵也將馬鞭揮的作響,上官清嘉和上官如被綁了手腳丟在馬上,一路隨著顛簸。

他們要用上官清嘉與上官如做交換以備施玉兒落在了上官翼手中的可能性,上官家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

可秦郭二家的一些罪證與上官家私藏的賬本卻又都吻合,再加上一些受罪人的證詞,就連朝堂上那些上官家的黨羽也都啞了聲,眾人都眼睜睜見著這麽一個世家大族一夕之間毀於一旦。

沈望淵拼了命般抽打著馬腹,與一隨從共乘一騎的老神醫被顛的分不清南北,最後索性暈了過去。

他們已經走了一夜,最多一天一夜,他們便可到營州。

沈望淵只要一想起來大哥受了這麽多的苦楚,想到嫂嫂還一個弱女子還要經受這麽多的苦難便恨不能將上官家的人千刀萬剮,都是他們惹出來的禍,害了這麽多人,一直到如今強弩之末也不安分。

他大喘著氣,寒氣便夾著雪花呼嘯而進嗓間,卻不能將滾燙的心肺澆冷半分。

上官清嘉與上官如面上滿是臟汙,顯然是還不能接受從雲端之上落下的如此之大的反差,待到軍隊修整之時,上官清嘉不斷撞著馬車車壁,一直等到沈望淵掀開車簾,又發出嗚嗚的聲音。

沈望淵的面上滿是冷肅,他將上官清嘉與上官如嘴裏的布扯開,冷聲道:“有什麽話想說?”

“望淵哥哥、望淵哥哥,你要帶我與長姐去哪?”上官如已經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上官清嘉含著淚問道:“我父親呢?你為何要如此待我們?”

“你父親已經入天牢,我要用你們去換我嫂嫂回來,”沈望淵抿了抿唇,遞給她們一碗熱湯,“你們是上官翼的親侄女,亦是之後上官家能夠活下來的最後兩個嫡支,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此、此言何意……”上官清嘉有些怔愣,“拿我和長姐去換你嫂嫂,我父親入獄……”

她喃喃間終於將一切都反應過來,大哭道:“我不信,你不要與我玩笑,我要見我父親母親!”

沈望淵並未理會她,任由她大哭著,將車簾重新合上。

他不會憐惜這一對姐妹,上官翼也不會因為憐惜而放過他的嫂嫂,也不會放過他的兄長。

雪花飄落在冷硬的盔甲之上,前方路途一片暗,今夜無月,修整的士兵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填飽肚子,不敢有絲毫耽擱。

南滄默默走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塊肉幹,安慰他道:“不要多想,營州還有人,沈相他會等到我們過去的。”

雖說是在寬慰著沈望淵,南滄眉間的愁緒與擔憂卻並不比他少,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間,聽著上官清嘉的哭聲便更覺得心煩意亂。

上官翼不好對付,而如今封城,他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更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那些蛀蟲般的官員都死不足惜,可營州還有那麽多的老百姓,南滄真的怕那個瘋子最後就算死也要拉上一整城的人為他陪葬。

“去把她們的嘴堵上吧,”南滄嘆了口氣,問道:“上官翼並無子女,或許他就是一個冷性之人,她們真的能起什麽作用麽?”

“能,”沈望淵又翻身上馬,只剩聲音淺淺傳來,“他應該不希望從此上官家再無血脈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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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玉兒在路上渾渾噩噩走了好幾日,一直到入太原時,她看見守在城門處的人,心口一酸,捂著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母憔悴了許多,正和沈父一起在城門處接她,見到馬車駛來,沈母便往前走了兩步,面上滿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