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如同鬼魅一般,來得蹊蹺,去時更是杳無蹤跡,眾人眼前一晃,那人便化作一團龍卷風似的黑霧,驟然消失在原地。

半點痕跡也沒留下。

郝仁松了口氣,剛剛刻意偽裝出的憤懣也消失,重新露出帶著些沉思的堅毅神情:“這人也不知究竟是什麽來頭,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與之周旋,辛苦你了,江師弟。”

江宴秋搖搖頭,他倒是沒什麽事,只不過……這人特地幻化成郝師兄的模樣接近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總不會是因為好玩兒吧?

還有他臨走前的那番話,也很耐人尋味……什麽叫“改變主意”?他原本打算幹什麽?

冥河營救之行,不僅隊伍人數越來越壯大,甚至連蕭無渡他們都被牽扯進來,現在還碰到這語焉不詳、身份成謎的神秘人……江宴秋輕輕摩挲著下頜,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不過,好歹解決完真假郝仁,眾人全員演技派林場發揮完,此刻都不禁有些放松下來。

郝仁卻微微皺眉:“不過,我先前說發覺冥河噴發有異,這倒是真的。”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郝仁解釋道:“修真大陸上,每年大概有一兩次世間靈力突然變得渾濁、陰氣大盛的日子,在這過後的幾天,師長門派都會叮囑我們盡量不要挑這個時候突破,也盡量不要外出遊歷,就是因為冥河的魔氣經年累月的洶湧壓抑,噴發而出。”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

“可按理來說,最初魔氣噴湧最劇烈的十幾個時辰過去後,冥河就應該重新轉入休眠期了。可我剛剛卻發現……”郝仁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甚至摻雜著一些帶著疑惑的恐懼,“最劇烈的噴發,還遠沒有過去……甚至就沒有真正開始!”

眾人望向頭頂黑壓壓的低沉天際,和不遠處,不斷翻湧著扭曲墨雲的噴發口,都是一陣心驚的沉默。

江宴秋不由想起先前跟假“郝仁”在鹿鳴城中撞上的噴發期。

地震撕裂由遠而近地撕裂大地,整個世界都陷入可怖的顫抖,狂暴的魔氣和陰風肆虐,耳邊響徹怨魂野獸的嘶吼咆哮,天與地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無數建築轟然倒塌,淪為廢墟與塵土。

仿佛末日般的場景。

而現在……卻說這很可能只是開始,只是開胃菜的前奏?

郝仁的神情滿是擔憂:“冥河上一次有這麽大的動靜,還是十幾年前,封印松動,天魔即將降世——我們此行,接下來恐怕不會太順利,與之相比,我倒是更擔心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幾人神色都是有些凝重。

魔氣大盛,必然伴隨著人間大亂。

魔物和魔修的實力會在這期間暴漲,也會越發失去理智、難以自控,而作為仙門魁首,鎮守一方的三大宗——上玄損失慘重,名存實亡,大半弟子還在療養傷勢;少林在釋真一脈出事後也元氣大傷,不少高僧圓寂,至今還在為闕城無數慘死的冤魂祈福。而昆侖……被寄予厚望的首席大師兄、掌門親傳弟子,好家夥,就在墮了魔在前面不知道什麽地方呢!

這些年魔物猖獗,不少小門派也疲於應付、不堪其擾,甚至還有如逍遙宗一般被魔修屠了滿門的,不可謂不慘烈。

但最悲慘的……一定還是面對魔物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普通人,他們微弱又絕望的反抗,在殺紅了眼的魔修眼中,與撼樹蚍蜉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得速戰速決——”眾人陰惻惻的視線齊齊看向伍柳齊。

伍柳齊:“……”

江宴秋剛想說什麽,突然,胸口猛地傳來一陣悸動!

他臉色驟然一變,彎腰抓著胸口的布料,甚至直不起身。

那感覺要如何形容……就像是心臟被人狠狠攥住,並未用力擠捏,卻讓人感到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伴隨著巨大的絕望,突然席卷他的全身,令他的每一根靈識都因為難以忍受的痛苦而微微顫抖。

這種感覺……這並非是真實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而是共感!

是某個人此刻真實承受的一切,沿著某種相連的無形之物,傳遞到了他這裏!

……郁含朝?

本應強悍到無可匹敵的劍尊,卻在他們墜入羅刹海後就失蹤了,到現在都遲遲未曾露面;而江宴秋先前有一次曾強行灌給他海量的鳳凰血……難道是那次建立的聯系和同感?!

……要不是猝然遇到了巨大的危險和意料之外的人事,他難以想象,有什麽能讓劍尊被絆住手腳。

江宴秋整顆心瞬間揪起,一瞬間,難以想象的慌亂席卷他的心頭。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嘴唇褪去血色,汗水順著鬢發滑落,用力到把胸前的布料捏住重重的褶皺。

身側的王睿依瞥見他的變故,也瞬間變了臉色,急忙扶著他的背:“江師弟,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