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東西兩府

一場秋雨,將最後一絲兒暑熱也一掃而空。

大宋最高統治者,當今的官家趙瑣自從夏天以來,基本上就住在了華陽宮,也就是艮嶽,或者可以稱之為萬歲山。

這裏,也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趙瑣處理朝政,召見大臣的地方。

華陽宮,在趙瑣看來,是自己的福地。

說來也怪,大宋立國以來,趙氏這一脈,嫡系子嗣艱難,嬰兒夭折極多,而旁系卻是開花散葉,小崽兒那是一窩一窩的下。到得如今,趙氏宗室的開銷,已經成了大宋財政之中最為龐大的一筆支出。

而嫡系,就很慘了。

趙瑣連一個兄弟也沒有。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男丁。而且自幼便身體極度虛弱,可以說是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

當年,為了確保皇位續傳,趙瑣的父皇可是聽從了大臣們的建議,從外面又抱養了幾個趙氏宗親的孩子自小進宮來養著,也防萬一趙瑣有什麽不測,也好後續有人。

而自從趙瑣的嫡母,當時的皇後帶著趙瑣住到了華陽宮以後,趙瑣的身體,便如同開了掛一般的一日好過一日,愈來愈康健了。

而那幾個被抱養的宗親,自然也就被送了回去。

所以自登基以來,趙瑣也便長居華陽宮了。

而與歷代大宋官家的子嗣艱難問題,到了趙瑣這裏,似乎也迎忍而解了。

後宮嬪妃一個接著一個的替趙瑣生了十幾個孩子,而男丁也有六個。其中皇後所出的楚王趙敬,荊王趙哲,如今更是成了趙瑣最大的煩惱。

孩子少了,愁。

孩子多了,也愁。

而像帝王人家,孩子太優秀了,那也愁。

當優秀的不止一個,那就更愁了。

權力這種東西,握在手裏久了,一旦發現有朝一日會從自己手中失去,那不免是有些恐慌的。即便是現在,趙瑣也覺得,權力正在從自己的手中一點一滴的流失。

而這種變化,正是自己的兩個兒子所造成的。

即便是自己的親兒子,即便是自己百年之後,必須把帝國所有的權力都要交付給他們兩個中的一個,但只要自己活著一天,趙瑣也是不能容忍有人來分自己的權力的。

所以,他把駕馭臣子的那一套戰術,又使用到了兩個優秀的兒子身上。

成果斐然。

兩個兒子為了未來的繼承權,針尖對麥芒,鬥得不可開交,而他,則穩坐釣魚台,笑看著這朝堂之上風雲變幻。

只要自己一日不立東宮,自己就能牢牢地將兩個兒子把握在手中。

而且,趙瑣也把這一件事情,看做是一塊磨刀石,用來磨自己兒子的磨刀石。

如果不把將來帝國的君王這把刀磨得鋒利之極,如何能應對這天下大局呢?

想想朝堂之上那些過五關斬六將,從無數精英之中奮鬥廝殺上來的大臣們吧?沒有一點真本事,如何能駕馭他們,讓他們為帝國鞠躬盡粹,為趙氏皇朝的永續而賣力呢?

為君王者,可以不懂軍事,不懂財計,但必須得懂人心,知道如何駕禦不同的人才為自己效力。

“還別說,這蕭定的文采還是相當不錯的。”趙瑣拿著陳規代遞上來的蕭定的奏折,“我還以為蕭定就是一個只知揮刀殺人的悍將呢,還有這筆字,也是挺不錯的。”

“蕭定雖是武將,但也自小是讀書的。”陳規笑道。

“蕭定讀書識字倒是不假的,但學問有多深,只怕就不見得了。”一邊,東府之首丞相羅素微笑著道:“他往日所寫奏報,我也是看了的。幹巴巴的有事說事的一個人,這篇奏折,只怕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不是他還能是誰?”陳規反問道。

“聽聞蕭家不是有一個讀書種子嗎?”羅素呵呵笑道:“如果是此人代筆,倒也說得過去。”

陳規冷言道:“那也無所謂。不管怎麽說,這份奏折裏所上奏的軍略之事,卻只可能是蕭定的手筆,沒有對北疆形式極為深刻的認知,是斷然寫不出來這種東西的,那蕭家二郎縱然文采出眾,在這上面,卻也是無法未蔔先知的。替自己大哥文章潤潤色,讓官家看起來更舒服一些,也是一番敬意。”

看著下首東西兩府之長互懟,一臉的誰看誰都不樂意的模樣,趙瑣卻是毫不在意,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真要是東西兩府一團和氣,軍政兩處尊長宛如一家人了,那他這個官家,只怕就只有坐蠟了。

“兩位卿家不必爭論了。”趙瑣笑吟吟地道:“蕭禹倒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一文一武,大的這個倒也不必說了,已經算是功成名就了。小的這個,外間不也是傳言說舉人試進士試也是穩穩當當的嗎?朕倒是看了那孩子的文章,倒的確是很不錯的。到時候他真要能上得殿來,走到了朕的面前,朕便點他一個三甲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