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人事變動

說到了定難軍,屋子裏的趙瑣也好,還是羅素與陳規也罷,臉色也都是沉重了起來。

這已經成了帝國一塊最大的心病。

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即便帝國真在河北路,河東路做好了準備,也是不敢隨意發動對遼戰爭的。

誰都明白,眼下的定難軍,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獨立的存在,之所以還沒有明目張膽地舉起反旗,只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而已。

說不定他們等待的機會,正是大宋與大遼大打出手的時候。

可以想象,一旦大宋向北遼發起一場傾國之戰,在某個節骨眼兒上,定難軍突然宣布反出大宋,獨立建國,那對於大宋的打擊該有多大?

“李續反心日益彰顯。”趙瑣沉著臉道:“據皇城司的探子回報,其在興慶府公然興建宮室,出入應對,宛如帝王。”

羅素與陳規雙雙從錦凳之上站起身來,向著趙瑣躬身請罪。

定難軍一步一步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作為東西兩府之長,卻一直沒有應對之策,不能不說是他們的失職。

趙瑣卻是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這也是朕的罪過,豈能獨獨責怪於二位相公。但今日蕭定這奏折,卻很清楚地將一個問題擺在了我們的面前,那就是欲攻遼,必先平西北之患,內部無憂,方能一心北取。”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必然之策,內部不靖,談何一統天下呢?

對於這一點,羅素與陳規二人並無異義。

但說來容易做來難,定難軍之患,已經延續數十年,自前朝開始定難軍起勢之後,朝廷中樞對於有著橫山阻隔的定難軍,便一直缺乏有效的約束力,以致於其漸漸勢大而終不可制。

想得到和做得到,終究是兩個問題。

“陳相公,你是樞密使,統管天下兵事,你先說說,欲平定難軍,該當何為?”趙瑣直接點將了西府之長陳規。

“官家,欲平定難軍,盡收銀夏之地,關鍵則在於橫山。”陳規道。

其實問題的關鍵,便在於此了。橫山諸部,多為黨項,生羌諸部。而定難軍李續一族,偏生就是黨項部族。橫山諸部天生便對其有著親近感,雖然到現在為止,因為各種各樣的利益糾纏而沒有公然投附定難軍,但他們對大宋,卻也是沒有啥好感的。

其實說起來,還是過往大宋對橫山諸部盤剝過甚,一些官員甚至視其為牛馬,予取予求,稍有不滿,便殺其人,滅其族。多年下來,橫山黨項諸部,與大宋朝廷早就離心離德了。而定難軍李續也正是抓著了這個機會,大力拉攏橫山諸部,使之終成大宋心腹之患。

不得橫山,大宋軍隊一出宋境,便是水草稀疏、黃沙滿天的沙漠地帶,如何收取銀夏諸州,滅掉定難軍呢?

陳規看了一眼羅素,道:“官家,陜西路安撫使章廓經略陜西已近八年,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是有心無力,聽聞今年以來,更是多纏綿病榻,此非朝廷優待老臣之道也,何不召回京師,將養身體呢?而且章廓在西北多年,對於西北之事,亦是頗有心得,使其在京師頤養,亦可使之備詢於官家。”

這便是在說現任的陜西路安撫使章廓屍位素餐,在位多年而無建樹,以致於定難軍一日比一日難制了。

真要是這樣一道詔旨下去,只怕章廓就不得不上書以年老多病為由,請辭了。

要不然官家都說了你纏綿病榻了,你還要戀棧不去嗎?

既然體面的讓你走,你不走,說不得就只能不體面了。

陳規這是公然地在打羅素羅介山的臉。

因為羅相公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東府之長。不管在哪裏大動幹戈,他都是反對的。而陜西路安無使章廓,當年正是羅素一力推薦而上任的。與羅相公兩人的政治理念如出一轍,對於定難軍李續,只是想盡辦法的安撫,拉攏,只要對方不樹反旗,那就萬事大吉。

當然,這裏頭也是有風險的。因為一旦李續不顧一切反了,那作為陜西路安撫使的章廓,必然要負首要責任。

“陛下,章廓這些年來,盡心盡力,李續一直不敢公然造反,其出力非小。”羅素自然不肯讓章廓來背這個黑鍋。“而且河北路剛剛換了安撫使,此時再換陜西路,整個北方只怕都要動蕩不安。”

“何來動蕩不安一說?”陳規哧笑道:“官員任免,本屬正常,章安撫使因病不能理事,卻又掛著一個名頭,使得陜西路諸事不能正常運轉,此事,羅相公不會不知道吧?”

章廓身體當然不是沒有問題,但這些問題,絕不會讓他連視事也做不到了。

“陳相公說得也有道理!”趙瑣突然道。

陳規喜形於色,羅素立時臉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