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新首輔

官道之上,旗牌林立,冠蓋如雲,騎士如狼似虎策馬前驅,步卒持槍執盾緩緩而行,隊伍的正中間,卻是一架極其寬大的用四匹駿馬拉著的馬車。

這裏已經是隸屬於開封府的地界,官道極是寬闊,來往的人也自是極多,此刻,卻是都被趕到了道路的兩側。

那馬車,是如此的豪奢,如此的寬大,差不多占據了整個的路面,再加上兩側衛護的兵丁,已經沒有多余的地面留給其它過路的人了。

開封的百姓自然是見過大世面的,再大的官兒,他們也見過,也議論過,當然,肯定也罵過。而且作為國朝的首都所在地,指不定隨便從街上拎出一個人來,盤問上祖宗三代,都能跟官家或者某位勛臣拉上關系。

所以他們自然是不怕事的。

要是往常,或者便有人已經跳著腳大罵出聲了。

禦史台的禦史們除了少數,絕大多數人支陽屬老鼠的,他們很多時候便喬裝打扮藏在犄角旮旯裏,用不懷好意的眼光搜尋著他們的目標。當然,普通百姓與他們無關,他們主要是對付官員。作為禦史台的禦史,每個月如果不上幾道折子,參奏幾個官員,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失職,是要被問責的。

哪怕是參奏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得幹。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換個人,只怕禦史們早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一邊欣賞這赫赫威儀,一邊羨慕卻又同時在肚子裏打著腹稿準備狠狠地參奏這個家夥一下。

但每一個人在聽過了開路的旗牌手們的呼喝聲之後,都把自己的不滿或者惡意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轉而實心真意地向著這馬車方向拱手為禮,甚至有粗豪漢子大聲喝起彩來。

因為馬車裏坐得是剛剛從河北回京來赴任的夏誡。

行禮、喝彩,並不是因為夏誡成了首輔。

大宋立國數百年了,首輔不知凡凡,好多年前,還創造過一年換了三任首輔的事情。京城的百姓,自然也是不懼的,便是官家這些人也敢噴幾句,遑論是首輔了,一般情況之下,被罵得最慘的,就是當朝首輔。

但凡國朝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兒,自然都是執政的首輔不是玩意兒!

夏誡得到今日的禮遇,與崔昂回來時被砸雞蛋投大糞是一件事情,不過卻是事物的正反面。

國朝在河北與遼人的大戰之中壞了事。最後的亂攤子,正是夏誡夏治言收拾的。

崔昂下台之後,夏誡代安撫使之職,卻是將軍事全都托付給了張超,然後自己一心一意地為張超籌備糧草,打理後勤。同時,也利用自己在河北多年所積累下來的威望、人脈,整合殘破的河北路硬生生地頂住了遼人的攻擊,這才迎來了談判的契機。

說老實話,當遼人的先鋒進抵大名府的時候,整個汴梁已經是風聲鶴唳了。

大名府一破,遼人就可以長驅直入,兵臨汴梁城下了。

夏誡夏治言功在社稷,讓大宋避免了一場危機,自然便受到了最大的歡迎。想來進到汴梁的時候,場面會更加的宏大。

“相公,是不是有些顯得太招搖了!您在外多年,剛剛回來,說不得便有些禦史正盯著您,指望著拿您下菜,一舉成名天下知呢!”徐宏靠在板壁之上,道。

手裏捏著一本書正在翻閱的夏誡卻是笑道:“夏某人向來便是這個性子,當年被貶出京的時候,亦是前呼後擁,車馬絡繹不絕數裏之長,如今載譽歸來,重任執政,反而要夾起尾巴做人嗎?那就不是夏治言了。”

徐宏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笑,也是,如果低調回京赴任,那就不是夏治言了。

“馬興可是只帶了十數名護衛,悄無聲息的就到了大名府。”徐宏笑道。

“殺豬殺尾巴,各有各的殺法!”夏誡呵呵一笑:“馬興想像我這般招搖,一來他的資歷還不夠,二來他的錢不夠。真想效仿我這樣活,他馬家得破產。”

徐宏不由大笑起來,馬氏家族以前雖然也是書香世家,不過也就算得富足而已。直到馬興步步高升,馬氏才跟著一步步的跟著起來,哪像夏氏一族,百多年來,高官顯貴寸出不窮,當真是家大業大。

“不過馬學士倒也算是一代名臣,陜西路上,他卻是做得有聲有色!”徐宏贊道:“雖然在官場之上名聲不好,在百姓之中,卻是搏了一個青天的名聲。”

夏誡卻是沉下了臉色,將手裏的書丟在了地板上,搖頭道:“他呀,也真受了名聲所累,而且這個人,還有著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由他安撫一方或能造福本地百姓,但當真讓他執政一國,朝政必然受他所累。”

“是因為他放了蕭長卿回去?縱虎歸山?”徐宏道:“這也能理解,說來馬學士這一次的功勞,大半都是著落在了這蕭長卿身上,而且馬學士一向是主戰派,他去了河北,自然還想仰仗西北的蕭長卿多多出力,牽制遼人。而且相公,您當真就那麽忌憚蕭長卿嗎?在河北的時候,我記得您非常的欣賞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