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只能動手

小小的院子裏黑古隆冬,唯有一間小小平房的窗戶裏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荊王府中偏僻的一個角落,以前是一些普通下人的住處。在荊王被貶斥回家閉門思過之後,原本荊王府的大量家丁護衛被強制遣散,這裏的一些房屋,便就此閑置了下來。許是缺少了人的照顧,這個院子裏原本靠墻載著的一些竹子也都枯黃萎靡,看不見一絲的綠意,竟是早已經死了。走得近些,更是能看到墻壁也是斑駁破損,不到兩年,這些屋子,便都成了這般模樣。

荊王趙哲背著手,就這樣站在黑暗之中。

披散著的黑發被凜冽的寒風吹得飛揚而起,飄蕩而下的雪花,落在他的頭上,身上,將他全身覆蓋上了一層白白的顏色。

趙哲卻似無所覺,如同一座雕塑,就這樣立在漫天風雪之中。

小院兒的門敞開著,屋外數步處,便是一條窄窄的巷道,而巷道的盡頭,一左一右兩條路,一條通往王府的前院,另一條則是王府後方的一道側門。而現在,這道側門,也早有人守候在了哪裏。

一個披著頭蓬,戴著鬥笠的人輕輕地敲響了院墻之上的側門,側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來人一言不發的走了進來,沿著巷道,向著小屋走來,片刻之後,他跨進了小院的門檻,擡眼看了一眼風雪之中的趙哲,雙手抱拳,無聲的行了一禮,然後退到了一邊。

站在屋檐之下的洪原,沖著對方點了點頭。

一個又一個的人,就這樣從外面走了進來,依次向著趙哲行禮之後,站到了一邊。

當陶大勇走進來之後,院門兒被關了起來。

沒有人做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院子中央的趙哲身上。

不知從哪裏飛過來一只烏鴉,斂翅落在了小屋屋頂的檐獸頭上,沖著院子裏呱呱叫個不停。

院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眉頭一皺,彎下腰來,抓了一團雪在手中,團團捏緊,然後揚臂,嗖的一聲,雪團飛了出去。

屋頂的烏鴉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展翅欲去,但那雪團來得太急,剛剛騰起,雪團已經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身上。

呱的一聲大叫,烏鴉從空中石頭一般的掉落下來,落在了屋頂之上,再敢沒有了聲息。

烏鴉的叫聲似乎驚醒了趙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吐了出來,轉頭,看著兩側站著的兩排人,這些人與他一樣,現在身上都積滿了雪。

“都來了?”趙哲咧嘴,似乎是笑了笑。

“殿下,今日來的,都是絕對信得過的。”洪原上前一步,低聲道。

趙哲點了點頭,雙臂一振,身上積雪簌簌而落,打頭便向屋裏走去。

身後,一眾人等一個接著一個的跟了上來。

當所有人都進屋之後,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從屋的後方,走出來了數十名武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小房子牢牢地圍了起來。

今年遼國出使大宋的正旦使與往年大不一樣,來得是漆水郡王、南京道總督耶律俊,在遼國繼承人中排名第一順位的實權人物,是最有可能坐上遼國皇帝寶座的奢攔人物。

這麽多年來,這是出使宋國最為顯赫的遼國人物。

如何接待,自然是一個需要慎重對待的問題。對於大宋朝廷來說,這是一個絕對不能小視的禮儀大事,特別是雙方一直都在爭論誰才是華夏正統的時候。

要是在這樣的事情之上失了禮,那是會貽笑天下的。

對等接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宋國現在有了東宮太子,那自然是勿慮多慮,直接讓太子殿下去當這個館伴使就好了。可宋國現在的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所有朝廷大臣們都閉上了嘴巴,不想在這個問題之上隨意地拋出自己的觀點。因為誰都知道,這是一次站隊,政治上的站隊。

站得對了,自然是榮華富貴數十年甚至更多,站得錯了,好一點的乞老歸田卻享天倫之樂,差一點的去嶺南吃荔枝,最慘的,只怕便要去沙門島喝海風了。

當然,也有不怕事的人,先行跳了出來。

第一個蹦出來的,是禦史中丞崔昂崔懷遠,他上折力薦由楚王趙敬任館伴使,理由是趙敬是嫡長子,一向賢明有德,能體現大宋以孝治國的理念。

崔昂這一推薦,立時便有人忍不住了,三司使蕭禹憤而上折,推薦荊王趙哲任館伴使,理由是耶律俊不僅是郡王,還是遼國南京道總督,曾與荊王對壘多年,然而在荊王任河北路安撫使的時候,耶律俊沒有討到半點好處。反而是荊王一離任,河北路上便遭遇了數十年來的大敗。此時此刻,讓荊王對接待,可以有效地打擊一下對方的囂張氣焰,以長大宋威風士氣。

不得不說,蕭禹的這份折子還真是在朝堂之上激起了漣漪,特別是那些中低級官員們,縱然知道皇帝不喜這個二兒子,但都覺得從大局出發,由荊王來任這個館伴使是最佳的。不然耶律俊這個勝利者到了汴梁之後,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