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逆臣還是棟梁

在汴梁官家、都堂的眼中,蕭誠是一個奇葩而且完全無法琢磨,不能以常理來判定的人。

說他是叛逆,似乎是冤枉了他。

因為蕭誠有大把的機會反叛,在蕭定與朝廷交戰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讓朝廷的西南陷入大亂,以此來呼應其大哥。

朝廷軍隊在陜西路大敗虧輸,連當朝太尉張超,陜西路都鈐轄李度都死在蕭定手上的時候,蕭誠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在西南另立門戶,朝廷根本就沒有能力和精力來管他。

那個時候,官家,都堂可以說滿頭都是包,相對而言,西南這些羈縻州,壓根兒就拈不上筷子。

但蕭誠偏偏就不反叛,一副大宋朝廷忠臣孝子的模樣。

可他真的忠於大宋朝廷,忠於趙宋官家嗎?

這話說出去,朝堂之上稍有見識的人,都不大會相信。

蕭誠在西南私設軍隊,排除異己,號稱病死的原黔州知州,誰都知道他死在誰的手裏。

然後吞羅殿國,滅羅氏鬼國,這些都是趙宋的一些藩國,蕭誠沒有朝廷旨意,說滅就給人家滅了。

最後朝廷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新設一貴州路,讓這個根本無法掌控的家夥來當一路安撫使。

唯一惡心人的,就是派了一個蕭家的仇人來貴州路當轉運使而已。

隨著蕭誠在貴州路上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朝廷的心裏就愈加的不安。

一個猜不透心思的人,是最讓人恐懼的。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在那個點上,給你重重的來上一下,讓你萬世不得翻身。

畢竟是,蕭氏夫婦,那可是死在朝廷的詔獄裏的。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蕭誠豈有善罷幹休的道理。

而且,從這家夥行事的手段來說,也從來不是一個寬厚的主兒。

瞧瞧他在貴州路上收拾異己,那手段是相當的老練毒辣。

而廣南西路的安撫使岑重呢?

同樣也是一個不省心的家夥。

當年懷疑他與蕭家有勾連,但又顧忌到這家夥的關系網盤根錯節,而且又抓不到明顯的錯處,便把他打發到廣南西路來當一個空頭的招討使,平息廣南西路上蠻族三天兩頭的叛亂。

本意是讓這家夥在與蠻族的爭鬥過程之中被徹底打磨成一個沒有啥用威脅的家夥,但沒有想到,這家夥一到廣南西路,居然也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把一個招討使當得有滋有味。

最後,連廣南西路安撫使陶宏元也不得不乖乖給他讓路,甚至還親上奏折,大力保薦岑重為廣南西路安撫使。

其實內裏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陶宏元不這麽幹,就必然會身敗名裂,來一個徹徹底底的社會性死亡。

最終,岑重在他的過往關系網以及陶宏元等一幹人的全力推舉之下,當上了廣南西路安撫使。

在這個過程之中,蕭誠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但蕭誠的態度卻是至關重要。

朝廷不得不答應。

因為怕惹惱了蕭誠。

蕭誠也好,岑重也罷,汴梁對於這兩個人,現在的心態是極其復雜的。

他們肯定不是忠臣。

但你也不能說他們是逆臣。

而且,真要論起來,他們還算得上是有大功於國呢!

西南之地,蠻族眾多,歷來朝廷對這裏實施的都是羈縻之策,只要不造反,只要奉趙宋官家為主,那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事實上,這些地方的反叛、征戰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朝廷不是沒有想徹底地收服這些地方,可是一旦軍事介入了,這裏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永遠也填不滿。

最終,還是只能不了了之。

但現在,這兩個人,將這兩塊地方徹底收服了。

趙宋的疆域,在西南方向,得到了擴展。

一些遊離於大宋之外的蠻族部落,正式成為了大宋的子民,被入藉造冊。

去年,貴州路向朝廷上繳了十萬貫的稅賦,廣南西路向朝廷繳了八萬貫的稅賦。

說起來少得可憐!

但考慮到過往歲月,這兩個地方別說向朝廷繳賦稅了,每年還要向朝廷伸手,不是這個災,就是那個荒,不是要安撫夷部,結好四鄰,就是要撫恤,要擴軍備戰以防蠻族造反。

現在這兩地不但不得朝廷伸手了,反而往朝廷交錢了。

錢很少,但象征意義,卻極其不凡。

這代表著蕭誠也好,岑重也好,都還自認為是大宋的臣工。

這至少讓都堂、讓趙宋官家有了少許的臉面,不至於沒有台階可下。

當然,不管是貴州路還是廣南西路,伸手向朝廷要撥付所謂禁軍裝備的時候,汴梁也就裝聾作啞了。

也不說給,也不說不給,反正就是吱吱歪歪,今兒也沒有,明兒也缺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