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課(第3/4頁)

夏末夜晚冷涼,夢裏卻是杏花滿枝陽春日,同樣被訓,被扭著雙手按住,窗外是童年的國槐樹,枝條婆娑影,灼似火燒身,摩擦膝蓋的老式純棉床單,不安分扭動的桃被輕扇。夢裏的熟悉感過於強烈,林月盈終於記起這場景是哪裏,夢中她倉皇回頭,在春日光潮中看清房間主人的臉。

是秦既明。

林月盈驚醒了。

冷汗涔涔。

現在是淩晨三點,夜正沉,夢正濃,她被自己那可怕又違背倫理的夢嚇到頭腦清醒。口幹舌燥,翻身起床,她大腦亂糟糟,顧不上會不會吵醒秦既明,拖鞋也不穿,光腳去喝水。

玻璃水壺空了。

林月盈想起自己昨晚忘記倒水。

她赤著腳走到客廳,月色光涼若水,靜靜一汪。衛生間有明亮的光和嘩嘩啦啦的水聲,林月盈沒走過去,她一手按著桌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緩一緩,才不確定地問:“秦既明?”

衛生間傳來他的聲音:“嗯。”

林月盈端著杯子,慢慢靠近。

秦既明竟然在手洗床單。

只留給她一個側面,不看她。

林月盈轉身去看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時間,現在的的確確是淩晨三點十六分。

這麽晚了。

她不理解,勸:“這麽晚了,你早點睡啊,明天再洗吧。”

秦既明說好,也不擡頭。

大逆不道的夢令林月盈現下也不敢直視他,若是尋常,肯定會再關切多問幾句;但夢裏褻神畫面仍在,林月盈說了聲晚安,捧著杯子轉身就走。

好像遲一秒,夢裏情景就會再現。

林月盈將自己做如此怪夢的原因,慎重地歸結於紅紅給她講的那幾個勁爆的真實歷史骨科。

“我不管嘛,我雷骨科,真假都不可以。”

溫泉酒店。

去女更衣室的路上,林月盈胳膊上搭著泳衣,一手拿著電話,嚴肅地和紅紅聊天:“從現在開始,你這個骨科愛好者,禁止向林月盈小姐發射你的萌點——什麽毒藥公爵和他的妹妹,什麽齊襄公殺掉魯恒公只為霸占親妹妹齊姜……統統不要講,我很雷,大雷特雷。”

手機彼端的紅紅驚詫:“你真的雷啊?怎麽說起來條條是道、比我記得還清楚?”

“沒聽過那句話嗎?”林月盈嚴肅地說,“恨比愛長久,我,林月盈,是天底下最不能接受兄妹戀的人,沒有之一。”

僅僅隔了一層翠竹墻,石子路盡頭,是男更衣室。

宋一量剛和秦既明換好泳褲出來,就聽見林月盈在義憤填膺地說最不能接受兄妹戀。

竹子隔音效果約等於無,她話語之間,鏗鏘有力,要比她昨晚對秦既明發誓保證再不去看裸,男還要真誠。

秦既明無聲嘆氣。

宋一量凝神聽著,失笑搖頭:“青春期的女孩就是多變,不久前還在餐桌上講最喜歡大哥哥了,現在就已經變得最討厭兄妹戀——真是天有不測風雲,瞬息萬變啊。”

秦既明不說話。

宋一量想了想,又說:“不過,也可能是我們誤會了,有代溝。就像林妹妹和江妹妹,喜歡大哥哥類型,並不是喜歡哥。就像我小侄女,每天念叨著’爹系男友’,也不是真的想找一個爹。”

秦既明說:“可能吧。”

“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宋一量說,“我還有幾個感興趣的問你,剛才你妹妹說的齊什麽什麽,是什麽?歷史人物?我記得你高中時歷史成績挺好。”

秦既明說:“歷史成績好也沒用,高中歷史不考兄妹亂,倫。”

宋一量:“……”

秦既明搖搖頭,又耐心解釋。

這是一樁歷史上頗出名的背,德情,事。

春秋戰國時期,齊襄公和親胞妹齊姜暗生私情,父親察覺此事,將齊姜嫁給魯恒公。

後來,齊襄公求取周天子之妹,要求齊姜為自己主持婚禮。齊姜和魯恒公返回齊國,而在齊國境內,齊襄公為能獨占齊姜,命人暗殺了魯恒公。

春秋時期,禮樂崩壞,親兄妹相,媾,也只是諸多違背人倫之事中的一樁。

宋一量下評價:“好一樁淒美扭曲的曠世絕戀啊。”

秦既明說:“只有沒有妹妹的人才會覺得它淒美,有妹妹的只會感到扭曲。”

宋一量說:“你也沒有妹妹啊,林妹妹又不是你親妹妹。”

“我看著她長大,”秦既明說,“和親妹妹有什麽區別。”

宋一量看他,笑:“你也厭惡兄妹戀?”

秦既明說:“亂,倫的事,誰會喜歡。”

宋一量不贊同,他說:“別這麽早下結論,既明。科學研究表明,有血緣關系、卻沒有在一起長大的兄妹,青春期裏更容易對對方產生致命的性吸引力——”

“好了,一量,”秦既明嘆息,“不要講這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