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會和陷阱(上)

當傅希言和裴元瑾還在路上走走停停, 甚至擁有閑情逸致逛街吃飯的時候,豫章城裏發生的事情終於隨著封懷古的奏折送進了臨安皇宮。

臨安沒有下雪,但皇宮裏的皇帝, 卻將那封信撕成了雪花片, 撒在了大殿。

這是一個很沒有意義的行為,因為它們並不會像雪花一樣掉到地上融化, 最後還是需要宮人拿著掃把將這些碎紙片掃入簸箕裏丟掉,最多中間加一道火燒的程序,整張紙總比碎紙要好處理得多。

秦效勛的這番動作只是想表達憤怒而已。

他的心腹文武大臣齊齊站在紙堆前面,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憤慨, 但內心究竟怎麽想, 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秦效勛發泄一通之後, 想起烏玄音的勸誡,發脾氣只會讓他這位少年君主的形象變得輕率浮躁,讓大臣對他的秉政能力產生懷疑,又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目光掃過案前的眾人, 問道:“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眾臣都不想出頭,偏偏秦效勛挨個點名, 被點到名的也只有站出來。

禮部侍郎道:“班輕語乃是靈教聖女, 此事應該移交靈教教主處置,我等不好越俎代庖。”

這句話為後面的回答定下基調。

一群人都表示江湖人處理江湖事, 朝廷不宜插手。

秦效勛大怒:“江湖人又如何!他在朕的國土殺人,難道朕還不敢吱聲嗎?”

眾臣不說話。

在國土殺人這件事上, 靈教與其相比, 過分了何止百倍千倍萬倍!對新城的事, 南虞除了少數事先知情沒有吭聲的人外, 余下大多數人都是十分憤慨的, 甚至好幾個大臣為此告老還鄉、稱病不出,可又如何呢?

秦效勛依然故我,甚至不顧朝臣反對,迎娶烏玄音為後。

朝臣畏死,不敢明說,可心裏怎會沒有想法?此時的靜默,未嘗不是一種抗議。

秦效勛自然明白。

他看著下面一個個低眉順眼的朝臣,眼睛慢慢流露出狠毒之色。自從被傅希言他們挾持出皇宮,歸來後又被兩人闖入皇宮當面質詢,眼睜睜地看著鄭玉死在眼前,他對傅希言、裴元瑾的恨意不言而喻。

如今兩人從北周歸來,他自然想要一雪前恥,可班輕語的死亡給他敲了一記警鐘。鄭玉會死,班輕語會死,那下一個是誰?

烏玄音?又或者是自己?

他手握成拳頭,放在桌上,若是仔細觀察,能看到它在微微的顫抖。幾個月過去了,傅希言闖宮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擾得他日夜不寧,明面上他還住在福寧宮,可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在福寧宮睡覺了。

武王縱橫馳騁的戰力和肆行無忌的作風,讓他不得不心生忌憚,這也是他下定決心迎娶烏玄音的原因。

有個武神睡在身邊,自然安全感大增。

他憤怒且失望地打發走眾臣,將小金子招到面前。自從班輕語失勢,靈教四大護法便重歸烏玄音調遣,曾經假扮小黃門保護皇帝的小金子重操舊業,再度回到了這座宮殿中。

他倒是對這份工作適應得很快,跪拜叩首,行雲流水。

“桃山兄弟在何處?”秦效勛沉聲問。

小金子道:“今日理當哥哥當值,不過晌午的時候,他就帶著弟弟出宮去了。”

秦效勛眉頭皺起來。

裴元瑾和傅希言聯手闖宮時,烏玄音不在臨安,桃山兄弟舍身護駕,居功至偉,但這兩人行事不羈,心性不定,用著並不趁手。

他說:“班輕語的事你們應該知道了吧?”

小金子說:“陛下知道了,我們才知道了。”否認了靈教消息比皇帝更靈通。

秦效勛懶得與他玩心眼,道:“你去問問玄音,打算怎麽辦?”

因為即將成婚,見面的機會反倒比往常更少,皇宮與靈韻宮雖然就隔著兩道宮墻,說話卻要派人傳達。

小金子親自跑了一趟。

一是向秦效勛表忠心,二是在烏玄音面前多露臉。班輕語死後,靈教就是烏玄音的一言堂,再也沒有第二人能動搖其地位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沒有實現,烏玄音沒有出面,只叫人回了三個字。

“知道了。”

這回復實在不算恭敬。

“知道了?”秦效勛聽著這三個字竟然還笑了笑。他想起自己對烏玄音動心之初,不

就是因為對方這份天塌下來依舊視若等閑的氣度嗎?

或許他應該多向她學一學。

然而,當夜,靈韻宮收到了一封戰帖。

戰帖是用鴿子送到門前的,如今在靈韻宮看門的四大護法之一的老魏試著將鴿子重新放飛,想要靠著信鴿識途找出送信的人,但鴿子飛去了城外一處鮮有人知的亂葬崗。

老魏無功而返,回去途中卻遇到祝守信帶領禁衛軍搜城,一問才知皇宮也收到了一封戰帖。

雙方交換信息之後,祝守信硬拉著老魏回皇宮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