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藥材要湊齊(下)(第2/4頁)

傅希言擡眼看著他,許久沒說話。

史維良看了他一眼,兩眼,三眼,終於問道:“你與四方商盟過從甚密?”

他把話敞開了說,反倒叫人安心。六管事雖然是為越王而來,但頂著陳家名義,若非抓住人嚴刑拷打,應該不會察覺正主兒。

傅希言說:“生意往來。”

史維良意味深長地說:“越王興師動眾,搜遍江川的河泥月棠可不是普通生意。”

傅希言:“……”

萬萬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但傅希言底氣十足。武王一條命,還換不得一朵花?

“讓南虞送奇花來北周……”傅希言說,“就算不是普通生意,也該是不虧本的劃算生意。”

史維良看著他,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利在北周,功在千秋。”

傅希言:“……”後面半句,你是為了押韻吧?

“陛下日理萬機,不可能事事過目,像這樣的消息要先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過一遍,但凡大節不虧,就不必管。”

傅希言想:這不是滋長貪汙犯罪嘛。

“有別的人管。”

傅希言:“……”

史維良見他捧著記錄半天沒動,道:“看完了?”

傅希言說:“看不完。我帶回去慢慢看?”

史維良幹咳一聲道:“這倒不必。記錄已經整理過了,胡譽交往諸人中,有兩人最為可疑。一個是財神賭坊的老板田妥,胡指揮使並不好賭,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實在不該與這樣一個人產生往來關系。另一個是容越的堂叔容諒。容越叛逃之後,容家便是鎬京的瘟疫,誰也不敢沾惹,胡譽與之交往,實在反常。你查查他們,看他們是否暗中勾結北地。”

傅希言將手頭的冊子放下:“查這個不難吧?”

史維良道:“都在京都巡檢使權責範圍內。”

“我現在相信你不是故意為難我了。”

傅希言拍拍冊子的封面,轉身從房裏出去。

外面的議論還在繼續,已經說到了儲仙宮。隔行如隔山的緣故,並不高聳的山峰,在他們嘴裏說出了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勢,白天仙霧繚繞,夜間群星閃耀,就差仙女載歌載舞。

傅希言從都察院調了一組人,然後去了財神賭坊。

鎬京賭坊不少,財神賭坊名字取得大氣,實際上開在小巷子裏,左右加起來就占了兩家鋪子,掀起簾子,就能聞到一股鴨屎般的腳臭味,熏得傅希言差點掉頭就走。

他在門口站得有點久,晌午的陽光照入賭坊,將許多人一下子從渾渾噩噩、沖昏頭腦的狀態中清醒了片刻。

當他們看到門口的人,又回到了渾渾噩噩、沖昏頭腦的狀態中去。

傅希言擡腳踢飛了一個裝摔倒想要揩油的老色胚,隨手操起一把凳子丟在賭桌上,莊家大怒:“你是什麽人?”

“讓你們老板田妥出來。”

傅希言揮揮袖,掃開兩個沖上來的打手。

莊家見勢不妙,果斷去了後面,沒多久,就見一個樣貌平凡的中年人和和氣氣地走出來:“我就是田妥,不知公子是……”

“都察院辦案,問你一個人。”

田妥有些緊張:“誰?”

“陸小鳳。”

*

再是小心伺候,也留不住春意,時候到了,百花會謝。不久前還花團錦簇的園子,一轉眼,就飄飄零零稀稀疏疏。

今日是建宏帝恩準劉坦渡進宮見劉貴妃的日子。

後妃見家眷本該在殿裏,但劉貴妃偏偏選了花園,女官太監輪番勸說,也不肯改主意。後來女官偷偷向建宏帝匯報,得了個“準”字,這事兒才算定下。

“那宮殿陰氣森森的,坐在裏頭,像在商量後事,我不喜歡。今天這個日子還是我選的呢,黃道吉日,良辰吉時,諸事皆宜。”

在自家兄長面前,劉貴妃放下了的嬌媚柔弱、善解人意的面具,仿佛又變回那個言談無忌的閨中少女,連言語都犀利起來。

劉坦渡定定地看著她。

她臉上的粉厚了,妝濃了,眼角的細紋多了,鬢角的白發也沒有拔幹凈,還留了一根在外面。與入宮前相比,她憔悴了許多,滄桑了許多,但他還是很認真地看著,想要將她現在樣子,深深地刻在心底。

“這些小事,何妨順順陛下?”

劉貴妃嘆氣道:“就是小事,我才敢任性。”

劉坦渡說:“我聽說後宮裏的事還是你在管?”

劉貴妃自嘲地笑道:“只要我事事順上意,那便是我管著。”

“那就好。”他低下頭。那裏有個花盆,螞蟻在花盆邊沿爬行,他看得很認真,好似入了迷,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握著,好似在醞釀著某種情緒。

劉貴妃突然問:“嫂嫂和侄子都走了?”

劉坦渡似乎松了口氣,擡頭說:“你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都知道了。最近關於你的消息突然多了起來。你知道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宮裏都愛踩地捧高,想看我倒黴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