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夜會熊文燦(第2/2頁)

張冬東於是按照事前準備的答案,從一個比較獨特的角度闡述了一番動機:商品。

張冬東表示,包括之前送給老熊的煤油燈,還有玻璃碗這些好玩意,都是穿越眾在泰西人那裏學到的秘法,自己在大員開窯制造的。

所以,穿越眾和不事生產的鄭芝龍匪幫不一樣,穿越眾是有拳頭產品,有家業有恒心的良民,現在唯獨缺的,就是朝廷認可後的大明市場……所以要招安。

……

熊文燦聽完後,微微點頭。

明代的儒家官兒,是不懂什麽內需外需貿易產生財富的。所以鄭芝龍這些人把國內的商品運到國外銷售,在他們看來,這種不事生產,倒買倒賣的行為,就是在挖國家的墻角。

然而曹川剛才告訴他的情況,就比鄭氏之流好多了——起碼人家也有產出,盡管不是糧食布匹這些正貨,但是油燈玻璃碗好歹也是日常所需不是?沒準還能當貢品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有家有業,有壇壇罐罐的穿越勢力,的確比鄭氏這種流寇要高一個档次。

熊文燦略略思考一番後,暫且把此事壓下不提,轉而考量起張冬東對眼下局勢的判斷來。

這方面當然是“曹川”的強項了。

熊文燦的問題,說白了就是假如他老人家出手招撫穿越眾後,曹川他們要如何掃平海面上這些大小匪夥?

張冬東是分兩步回答這個問題的。

第一點:張冬東表示,穿越眾手頭火器犀利,主力船只都是采用西法所造,所以火力猛,戰鬥力強——您看荷蘭人都被弟兄們打跑了。

第二點:張冬東謙虛地表示,自己麾下的將士勇則勇矣,但是數量少,只適合當尖刀破陣,取敵將首級……至於戰略方面,日後還是需要熊老大來主持大局的,咱只管聽吆喝,您說砍誰就砍誰!

……

熊文燦聽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早已把老熊的心思都研究透徹的穿越眾,此刻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撓到了老熊的心坎上。

歷史上老熊捏著鼻子招撫了老鄭,然後用老鄭一統江湖,致使老鄭尾大不掉——沒用幾年時間,福建全省的力量,就已經制不住老鄭了。

明朝廷在鄭芝龍就撫後,曾經多次下詔,欲調鄭芝龍北上南下,去和各路人馬火拼……然而鄭芝龍死守老巢,拒不奉詔,明廷毫無辦法。

這種藩鎮割據的局面,飽讀史書的熊文燦,難道當年招撫時會看不出來?

事實上,熊文燦很清楚招撫後會發生什麽,但是他毫無辦法——老熊就是一個希望任期內把一切問題都裱糊過去的傳統官僚,當時面對鄭芝龍的強勢,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當“曹川”表示:我很猛,但我根基不足,所以大局方面我聽您的,包括日後用來壯聲勢的大部隊,都需要您老人家來提供時……這就撓到老熊的癢癢肉上了。

官府的強項是什麽?不就是大批的資源嘛。老熊可以發藩庫銀,可以調福建全省的兵馬,可以封釘全省民船,唯獨缺乏的,就是破陣的猛將!

而今晚曹川提出來的這款合作方式,正是老熊最希望見到的局面:由少數精銳出面斬酋破陣,官兵隨後掩殺。事後,各種功勞官兵拿走大半不說,人數稀少,在福建毫無根基的穿越勢力,今後還要仰仗他老人家過日子,這樣的話,主動權隨時在自己手中,自然不怕曹川尾大不掉……

熊文燦這一刻,陷入了沉思中。

而“曹川”同志,這時自然不會打斷老熊的思路,於是小書房裏,便陷入了一段時間的靜寂。

……

當熊七端著茶盤進來換水的時候,發現自家老爺和曹海主的談話,已經到了尾聲階段,因為他們已經在聊一些不重要的商事了。

然而就在這時,熊七聽到了令他瞬間心跳180的一句話:“不拘大人日後在何處上任,小民這琉璃杯碗的生意,總歸要麻煩大人在當地找些買主的,唉現如今買賣不好做,這酒好也怕巷子深啊!”

熊七顫抖著雙腿退出了書房,此刻他眼中漂浮的是那些晶瑩剔透的琉璃碗和滔天的銀錠:這種寶貨還需要四處找買主?

熊七隨即反應過來:怕是只需自家老爺一點頭,這琉璃碗在福建的生意,日後就要由姓熊的擔任總代理了!

啊,這是何等的握草……熊七這一刻靈魂出竅,只想回身沖進屋裏,抱住自家老爺的大腿哭訴:您老到時候一定要外放忠仆熊七去當掌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