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辭職(第2/2頁)

統一思想後,於承德當即開始發號施令。

首先是清理家當。女人們會將村裏剩下的那點糙米雜糧都做成幹糧,然後每戶人家再收拾一兩個包裹,一切就結束了。是的,貧瘠的漁村就是這麽可憐,除了兩個裝著幹糧和破衣的包裹外,這些人什麽財富都沒有。

與此同時,於承德將村裏的丁壯挑了6個出來。這幾個都是常年隨他跑船的熟手,平日裏他們也和盜匪廝殺過,手底下敢見血。

這時候那幾件從海底撈上來的刀斧就派上用場了。鄭家嫡系用的兵器,自然都是一等品,打磨鋒利後就可以用來殺人了。

村裏一共有兩條破漁船,一大一小。於承德安排完畢後,將剩下幾個人和一個瘸子木匠都派到漁船上去做臨時的加固修補。這中間他還將自己那躍躍欲試的兒子踹了一腳,趕回了船上。

當所有人都在忙碌準備的時候,於承德卻叫上了自己的侄兒於出水,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村外的一處墳地。這塊墓地的主人是於承德的大哥,於出水他爹,於承恩的墓穴。

其實於承德在年輕時也是出外做過“買賣”的。當年他和大哥於承恩一起入了海盜的夥,去幹那打家劫舍的勾當。誰曾想沒過多久,大哥就在一次火拼中受了傷,兩人回到埕尾村後不久,於承恩就傷口潰爛而死。

在大哥臨死前,於承德曾經當著大哥的面保證自己會把侄兒撫養成人,再不去做那傷天害理的勾當——這就是於承德為什麽循規蹈矩這些年的最根本原因。

“給你爹磕頭,待今後日子好了,咱們再回來遷墳”……於出水應聲而跪,對著墓碑磕了9個響頭。

於承德也給自家大哥磕了三個頭,然後他在墳前解釋了一番:世道逼人,老實人委實活不下去。於出水現如今早已成人,卻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大夥不拿刀是不行了。

上完墳後,兩人一臉殺氣地回到了村裏。

……

在這個時代,哪怕是最循規蹈矩的漁民,同樣不缺乏殺人的勇氣——沒有這種勇氣就不要想出海。

人們之所以忍受不公,畏懼的是官府幾百年來的積威。而一旦這種積威因為官府虛弱而削減的話,那麽原本的體制維護者就要承受反噬了。

王福氣就是例子。

王福氣並不是力能扛鼎的好漢,他只是一個漁霸而已。此人仗著其兄是縣中的巡檢,故此在縣衙裏買了個魚欄的差事。

魚欄就是魚牙,和人市上的那些人牙沒什麽區別,都是靠體制賜予的壟斷權利吃飯的。王福氣手下養著七八個潑皮閑漢,平日裏專司欺行霸市,放貸抽頭,但凡是附近漁民想要去鎮上賣魚的,都要被這廝先扒一層皮下來。

而於承德這邊村小力弱,平時自然也沒有少受王福氣的欺淩。事實上,搶走三妹的這一筆所謂欠賬,也都是王福氣從他人手中買過來後,從幾錢銀子利滾利翻到13兩銀子的。

……

從埕尾村出發,北行七八裏路就是埕頭村,再北行5裏多路就是這附近最大的一處貿易集市:水秀鎮。

於承德他們一行7人從午後開始做準備,一直到下午3點才出發去了埕頭村。這個時間是經過計算的:王福氣就是埕頭村人,通常這個時間點水秀鎮的集已經散了,王福氣已從鎮上返回。

7個帶著鬥笠,挑著鹹魚的漁夫,在村人的注視下,排成一條直線,默默走上了村口的土路。

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時間,7人就來到了埕頭村村口。在村口歇息一陣後,7人重新挑起“滿滿”的魚擔,魚貫而行,直奔埕頭村村尾的一院瓦房而去。

埕頭村有上百戶人家,規模比埕尾村大了許多。而王福氣家的兩進宅子,就孤零零坐落在村尾,和遠處那些破屋爛房形成了鮮明對比。

看到挑著魚擔的一行人往門前走來,蹲在青磚大門前的幾個潑皮便習慣性的派人去裏間通報——這種擔魚上門的場面他們見過太多,都是些窮鬼跑來繳租和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