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一波未平

兩條漁船趕在天邊最後一絲夕陽落下之前,來到了鸕鶿島那個熟悉的小海灣裏。現實就是這麽諷刺:昨天大夥還在這裏招財進寶,今天就變成了喪家之犬,來到這裏避難。

在已經變得漆黑一片的夜色中,站在船頭的於承德先是回頭望了一眼漁村的方向,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腳下——海底就是那艘給他帶來財富和災難的沉船。

長嘆一聲後,他放下了愁思:事已至此,再糾結又有何用?現如今大夥都成了大明朝張榜緝拿的逃犯,已然沒了回頭路,還是老老實實籌劃前路的好。

想到這裏,他又轉頭往東方無盡的海峽望去。真正的危險還在前方……兩條破爛漁船要想穿過海峽,這不得不說是一場冒險。

第二天清晨,“總噸位”還不到400料的兩條漁船,便義無反顧地向著東方啟航了。從鸕鶿島出發後,用不了一個時辰,船隊就來到了莆田外海的最後一處地標:烏丘嶼。

此處是由兩塊小島組成。在後世,這裏是國共雙方的交匯點,湄洲島上的守島士兵,經常可以用望遠鏡觀察到烏丘嶼上的同行。

而當17世紀的漁民於承德來到烏丘嶼附近後,看到的只有荒涼的兩塊小島。沒有燈塔,也沒有軍營,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再也不會有地標給他做參照物了。

船隊很快就調整好方向,駛離了烏丘嶼。一個小時後,即便是天空萬裏無雲,於承德他們卻再也看不到任何小島,放眼過去,四周圍盡皆是茫茫大海,兩葉孤舟漂浮在其中,頑強得向東方駛去。

……

眼下正是南風強勁的9月,漁船在離開島嶼視線範圍的最後一刻調整好帆向後,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在最理想的狀態下,只要風向一直保持不變,那麽漁船上的人就會在明天某個時刻,看到台灣島的某一處海岸線。

在次一等的情況下,如果風向變了那麽一兩次,並且不是太劇烈的話,那麽於承德他們還可以憑借經驗和記憶來調整帆向,保持一個大體航向。

最壞的情況就是亂風。只要有幾股亂風刮過,沒有GPS的漁民立刻就會失去航向,這時候就只能任由船只隨波逐流了。

大概是上蒼對苦命人的考驗還沒有結束,當於承德他們在海上漂泊了整整一天後,下午5點左右,天色突然變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漸漸堆積起了濃雲,天地間逐漸昏暗起來。而船夫們最怕的情況也隨之到來——亂風。

亂風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將兩條漁船上的人徹底陷入了絕望:昏暗的海天之間,他們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次帆,船只的航向早已迷失,逃人們現在真正成了無頭蒼蠅。

有個歲數不大的漁夫甚至當場嚎啕大哭了起來。

“混賬,你爺爺我還沒死呢,號個屁喪!”於承德及時用怒吼穩定了軍心:“風浪不大,咱們手裏有銀子,不拘被風吹到何地,總歸有生路,慌什麽?!”

於承德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雖說大夥現在迷了路,但是眼下海上的風浪並不大,大夥完全有機會被風吹到某一處陸地的。哪怕是再回到大明也無所謂,他們完全可以用銀子在近岸補給後再次出發。

隨著於承德的怒吼,船夫們的情緒也漸漸平穩下來。接下來他便下令滿帆直行——既然已經迷航了,那不如滿帆隨風而行,沒準還能早點看到陸地。

於承德的想法是不錯的,然而現實遠沒那麽美好:經過了一天的航行,船隊的位置已經來到了海峽中線。當他下令滿帆隨風時,其實風向已經變回了南風,只不過船上的人此刻無法定位東南西北,所以也不知道風從何方來。

原本自西向東行駛的兩條船,現如今在西南風的吹拂下,已經改成了從海峽中線北上——運氣好一點的話,他們過兩天能在左手邊望見浙江沿海的群島,運氣差的話,理論上他們會被一路吹到棒子國沿海。

所以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

就在於承德他們放飛自我,化身海草,隨風飄搖後不久,大概是上蒼終於玩夠,於是在海天之間,一身火花帶閃電的救星出現了。

五條排成一字型,迎著風斜斜從北方南下的中式船,和正在北上的兩條漁船迎頭相遇。

當於承德用打撈上來的那柄黃銅望遠鏡觀察遠方駛來的小黑點的同時,對面的船隊同樣在觀察著這兩艘小漁船。

安裝有雷達和半米長的支架式望遠鏡的穿越船隊,早在漁船像蒼蠅一樣在海面上轉圈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

這支船隊是從杭州出發的。打頭的兩艘是台江船廠正在批量制造的500噸級客貨兩用型淺吃水新閘船,型號是S500。

這種掛著硬帆,但是船體是西式船型的煤氣機帆船是穿越國確定的標準運輸船型,它們正在逐漸替代杭州航線上的那些老福船,未來還會有S1000這種千噸級型號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