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龍巖戰記(一)

關於葡萄牙人的反應,穿越眾是很篤定的:他們勢必不會妥協。

沒有人會答應這樣一份“喪權辱國”的駐兵條件,即便是我大清,那也是在鴉片戰爭臉被徹底打腫以後,才無奈給跪的,而葡萄牙人現在還沒被打臉。

談判雙方現在都心知肚明的一點就是:穿越眾想搞事,而且不屑於隱瞞,惡意都是擺在台面上的。

至於穿越眾為什麽這麽直白,一句話:沒用。

和野狗一樣的荷蘭人,英國人,西班牙人不同的是,葡萄牙人占據了東亞唯一的明國貨物根據地澳門。他們是唯一可以進入廣州城裏購買商品的殖民者,盡管這有時間限制。

在這種局面下,葡人只需要每年把廣貨沿著航路往歐洲發運就可以了,不用考慮太多。

而這一點也正是穿越眾詬病的地方:葡人無法提供大員所需要的工業原料,以澳門為核心的貿易體系,事實上和大員形成了隱性競爭。

穿越眾需要的糧食和各種人口葡萄牙人都不能提供,而澳門的存在,又使得穿越眾整合閩粵外貿格局的構思遭遇了釘子戶。

這種不能互補的貿易格局,才是葡萄牙人被某個流氓勢力盯上的最根本原因:荷蘭人這些野狗可以隨時調整自己的進出口商品,然而葡萄牙人不可以。即便他們花時間去調整,但是等到見效的那天,已經進入珠江口的穿越眾也容不下他們了。

總之,穿越國是歡迎大家來東亞做生意的。但是這有個前提,就要大夥要在主人的地盤上貿易,給主人上稅……像澳門這種不服王化的法外之地,是一定要連根拔起的。

隨著阿隆索的倉皇離去,從這一刻起,以北緯23°為分界線,針對葡萄牙人的戰爭迷霧已經被打開了。穿越國正式和澳門方面進入了“對持”狀態:所有試圖北上的葡萄牙籍船只都會遭到扣押。

而雙方這種被刻意挑起的冷戰狀態將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王師上岸那天。

……

從廈門港沿著九龍江上溯,不到20公裏就是漳州平原。

從漳州再沿著九龍江上遊繼續深入,走200裏水路之後,就是龍巖縣城。

坐落在群山環抱中的龍巖縣城歷史悠久,晉朝就有人居住的記載,史稱苦草鎮。雖說此地歷來偏僻,但是歷朝歷代也不乏人傑出山,算得上是千年文化古城。

背山面水,玉帶環腰,被一條龍津河三面包圍著的龍巖縣城,風物秀麗,安靜祥和。

1628年10月1日,正午。龍巖縣城南門外的龍津碼頭旁,有一座志古亭,而此刻一群身著官袍的人,正在亭中小座。

坐在上首的這位約莫有三十來歲,皮膚黝黑,身材矮小,天庭飽滿,頭大口闊,雙眼有神。看此人一身藍色袍服,七品(溪鳥)鶒補子,自然就是龍巖縣正堂余應桂了。

余應桂,字二磯,江西都昌人,萬歷已末年(1619)年進士。

二磯同志在歷史上是留下美名的——其人上任龍巖以來不但“剔蠹刷奸”,治下清平,還多方募資修龍津橋,在饑年更是“以便宜出倉儲,賑濟所活無算。”

到後來等於應桂升官為監察禦史後,“邑立生祠”,這在古代就是父母官所能得到的最高級別懷念了。

“自明府就任以來,龍巖縣政通人和,百業興旺,不意近日又有官兵前來助剿匪類,真是可喜可賀啊,明府治下有方,治下有方……”

張口拍馬的名叫董大興。這人坐在亭中下首位置,四十來歲,容貌平平,大腮幫,眯眯眼,穿著一身藍色府綢元寶長袍,渾身上下掛金戴玉,正是這個時代成功商人應有的形象。

“區區二百人,濟得什麽事?哼,連營帳都住不得,還真是府中來的大爺,看這做派,橫是受不得半點委屈。”

董大興話音剛落,縣太爺身旁一個穿著武官服色,臉頰削瘦的中年男人就憤憤不平地接上了話。

這個不羈的男人是誰呢?看他胸前的五品熊羆補子就知道:龍巖所城正千戶李偕春。

明末文貴武賤,所以五品武官坐在七品縣令手邊是毫不違和的,何況這位縣令還是985正牌進士出身,不是那些舉人監生混充的。

場面在李千戶發表完意見後,頓時冷卻了下來。至於千戶大人為何要口出不屑之語呢?這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半個月前,龍巖縣的官場突然接到了幾封公文。首當其沖的就是縣令余應桂。

公文是頂頭上司漳州府台施邦耀發來的,內容是要求龍巖縣上下做好準備,不日府中將會派一隊兵馬來此剿匪。

與此同時,汀漳兵備道的公文也一同發了過來。另外,龍巖所城的頂頭上司:漳州衛指使石良鐝的軍令也一並傳到了李千戶手上。